夜里叶声还来过一次,那时红叶小区一切正常,仅仅一个晚上过去,一切都不同了。
处处散发着失控扭曲的危险。
叶声能感受到有鬼在小区里隔着一道墙壁游荡,如果有人无意经过,即使没有进入其中,有极大的概率被恶鬼迷惑,神志恍惚的自动进入其中,变成其中的一份子,或者,成为蠕动的血肉,那些恶心虫子的养分。
曾经被叶声猜测也许是活物的小区,此时彻底活了过来,仿佛沉眠的人被激怒苏醒,毫无限制的朝任何人表现出汹汹恶意,叶声从较为安全的某处围墙爬上去,往里看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眼睛立即盯上了她,狂怒的鬼与居民们走在红枫林外,那一刻,所有人都面向她。
叶声手一松,直接从围墙上摔了下去,那股凝视依旧没有远离,她跑出很远,才摆脱这种束缚感。
“里面的一切都乱了,难道是裴妙龄出了问题?”
可是,叶声那天瞥到的人,给她的感觉并不足以伤到裴妙龄。
那只凝视她的巨大眼睛,并不是裴妙龄的眼睛。
红叶小区是由曾若鹄的愿望以及裴妙龄的死亡彼此扭曲而形成的,那会不会就是曾若鹄?
叶声回到家里,坐在椅子上很长时间都静不下来,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回,直到柳霁婴飘出来提醒她去吃饭,叶声才觉出饿来。
她暂时没什么食欲,从床底将金属箱子拖了出来,拿出那些打印纸,聚精会神的再次看了起来。
“关于红叶小区的记录很多,应该是由不同人收集出来的,但是,没有提及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导致。”
叶声一张一张看起其他的,她的记忆力不错,一般重点记下的,短时间内不会忘记。
“这里记录的,让人本身具备鬼的能力,需要那个人天生拥有对鬼的亲和性,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将这个人分裂成两部分,摧毁神智,再塑神智,这似乎……”叶声想起了邹凯然,他的状态,很像这上面描述的,只是,并不是最终形成的样子。
这种方法只记下了并不完整的部分。
有五个人曾被选中,有的自幼能见鬼,长到越大,撞鬼越多,在使用这种方法两年后死去。有的拥有阴瞳,有的拥有阴心,比较特别的是一个女孩子,她的母亲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事,却只知皮毛,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将这个孩子与鬼做了交易。从此,这个女孩儿成为了鬼的东西。她是熬得最长的一个,活了七年,七年后痛苦无比的死亡。
她在死之前,虽然活着,但已经不像个活人,喜欢生食心脏,酷爱虐杀动物,并且曾将目标对准过活人,只是没能得逞。
“之前草草看了一遍,现在再看,这法子真是歹毒。将一个人原本的神智摧毁,灌输给这个人不同的知识和想法,勾出邪恶与怨念,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样想来,邹凯然的情况又与这上面写的不同了。
叶声看向另外几张,其中记录最少的是第五个,没有名字,没有性别,只是在右上方标明了一句“曾被选中的人”,曾被选中,说明现在已经被放弃。放弃之后,这些人似乎还打算将这人回收利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成功,后面并没有记载这个人最后的下场。
“如果这种法子进行到一半,被人破坏,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出现其中一个人格被压制、另一个人格正常生活的可能性?”
只是,邹凯然可是邹家的独生子,怎么会被人做出这些事?
叶声将纸上的内容都看完,关上金属箱子,看了眼关于红叶小区剩下的三个任务,打算先探一探七院,再去红叶小区。
今晚的月光依旧皎洁明亮,繁星点点。
风声很急,若是窗子关不严实,出来的风能把牙齿冻掉。
一道身影在隐蔽处疾行,真真低着头看路,绷着小脸,一路从无音画室跑到龙兴镇,镇上没有光亮,全都是黑黢黢一片,他先钻到墙角,从墙里穿过去,然后走到花坛里,一路前行,很快到了玉泉高中。
这是真真第三次来到玉泉高中。
第一次,他就找到了叶声说的那个女学生,同时,他也发现了叶声说的穿着鲜红纸衣、厚底纸鞋的女鬼。
看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多年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谨小慎微、打不过就跑的习惯,他溜得很快,回到画室后打算将事情告诉给叶声——你说的女学生就是你描述的女鬼。
根本同为一身。
卫茂望拦住了他。
卫茂望说得有道理,既然叶声说女学生可能遇上了什么麻烦,还说她可能被女鬼缠上,那真真看到的或许并不是真的。
他要打听清楚,才好找叶声要好吃的。
第二次去玉泉高中,真真发现那个女学生依旧穿着鲜红的纸衣,她发现了自己,站在窗边,俯视着缩在楼下角落里的真真,对他招手,似乎在邀请他上楼。
真真一次也没上去过,他害怕,凶凶的瞪着女学生。
女学生,似乎叫裘小青来着,真真跟着裘小青来到医务室,他发现医务室里的一个护士脸上的笑容僵硬,像石头一样,木木的,裘小青跟护士说话,将一滴血滴进水杯里,护士低头看着,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她把水杯递给一位长相书卷气的医生。
医生笑着说不渴,护士劝了几句,他拒绝不了护士的好意,将水喝了下去。
真真想,这家伙完了。
这是第三次,真真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他不想再来这里了,他讨厌这里,讨厌裘小青,讨厌女护士,讨厌学校里朗朗读书声,讨厌他们的笑容,讨厌他们彼此欢笑的样子。
真真低下头,缩在树荫下,入神的看着他们下楼,在过道里经过,三两成群走在一起,说着下晚自习要做什么、明天要吃什么、今天的课真难之类的闲话,等到人都走尽了,教学楼里再也没有一个学生,他忍不住,贼头贼脑的飘到门口,溜进去坐在课桌前,像模像样的翻起书来,然后看向黑板,仿佛讲台后站着一位老师,而他只是这里的学生。
他翻了几页,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