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精神病院,简称七院,十几年前在朝平市相当有名,有的人嘴贱,跟人互怼的时候常常会骂:“七院出来的玩意儿,脑子就是不好使,恰粪都轮不着你这猪猡!”恰什么玩意儿另说,总是,七院作为精神病院,在朝平市可说是相当有名,不太好的那种名声。
一般家里有住进去的,都不太乐意让别人知道。
七院属于是在平时存在感不高,但是骂人的时候相当有分量的地方。要让一般人仔细说说七院地址在哪儿,有什么医生,大多都不清楚。
“他住了多长时间?”叶声将消息发过去。
“至少有一年多。”卫茂望回复很迅速。
“是因为什么原因入院的?”
“暂时还没查到,我会继续调查。”
叶声关上手机,没规没矩的瘫坐在椅子里,脑袋搁在椅背,市场翘着尾巴哒哒哒走了过来,翅膀一扬,跳到了叶声膝盖上,原本蹲在叶声膝上的橘猫腿腿尾巴一扫,跳了下去。市场立马从叶声膝盖上跳下去,抬着翅膀爪子在地上走来走去,用喙撩橘猫,换来橘猫一爪子。
柳霁婴蹲在旁边看,不住的为一猫一鸟的战斗拱火,生怕它们打不起来。
最终,腿腿将市场压在了屁股下,后爪还蹬了市场两下,还是叶声走过来把市场从它的魔爪之下解救了出来。
“要你别作死,这回吃亏了吧。”
“叽叽!”市场两声鸡叫,尾巴毛掉了几根,它一点儿也不心疼,更没有被腿腿压倒的颓废,扬起翅膀飞到腿腿头顶,叫了起来,“腿子,腿子,不许动,蹲下。”得,竟然把叶声平时训橘猫时的声音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叶声失笑,等一猫一鸟终于结束闹腾的战斗后,叶声给邹凯然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得到的消息。
邹凯然沉默了很久,几乎默然到有些不像叶声认识的他。如果说平时的邹凯然像极了春日里葱茏生长的翠草,那么现在,他几近枯萎了。
“我知道了。”邹凯然语气涩然,“我会去自己查证,这件事,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你不打算去问问父母?”
“我……”邹凯然说不出脑子里是什么想法,他大脑一片空白,“我现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叶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中邪,被鬼影响,叶声有很多办法。
但如果真的只是他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叶声无能为力。
结束通话,叶声查了查七院,在网上查到的东西大多经过添油加醋,唯一搜到的新闻,还是十多年前七院里曾经死过两个精神病人,院方说法是,病人产生矛盾,一个病人用磨尖的铁钎刺伤了另一个,而另一个夜间用枕头准备捂死对方,两人扭打起来,失手导致双方死亡。两人一起死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更为奇怪的是,事后有人揭发,说一个病人是被电死的,死后直接被拖了出去,两眼翻白,大小便失禁,被另一个病人看见。看见尸体的那个病人开始觉得有人要害他,房间里的桌子、树上的鸟、经过的其他病人和医生,都被他当成想要谋害自己的对象,他为了保护自己,开始伤害别人,有一次居然和医生动手。
某一天,他正常捂着被子睡觉,因为没有安全感,认为危险无处不在,这个病人每次睡觉从来不会将身体任何部位露出到被子外面,特别是脑袋,他将枕头塞在头顶位置,被子蒙上,天亮后,来给他喂药的护士发现他已经死了,尸体都僵了。
“这里头有猫腻啊。”
七院在这十几年前,没有任何原因,接收的病人越来越少,网上关于七院的消息也越来越少见,就在最近两年间,关于七院的议论一点儿都没了。
邹凯然做事雷厉风行,隔天叶声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能见一面吗?”
大约一个小时后,叶声在绿洲公园见到了邹凯然,他的沮丧肉眼可见,由内而外散发着低落的情绪。
“我去了一趟七院。”邹凯然坐在长椅上,垂头丧气的说。
“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邹凯然望着前方,视线空茫,“我一靠近那里,心里就觉得厌恶,恨不得掉头就走。我对那里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印象,铁丝网,走廊,还有贴着奇怪图纸的过道,我完全不记得,但是,当我走到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从前肯定去过那里,那种讨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邹凯然自认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从没遇到过什么麻烦事,更不知道厌憎是一种什么感觉,直到踏入那里的那一刻,他有了鲜明的体会。
这种滋味不好受。
“那时我一走进去,有个年纪很大的护士就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有点儿……”邹凯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从来没遇到过有人一看到自己,就露出那样的神情,“她看我的样子,既惊恐又害怕,既恶心又厌恶,还有那种淡淡的嫌憎,真是想想都让人不舒服。”
“她认出你了?”
“应该是,我当时忍着不适想要跟她搭话,可她真的很没礼貌,我话没说完,她就摇着头走开了,一个字都不愿意跟我说。”邹凯然当时真的险些气倒,“医院里的那些人,有些挺客气的,还有少数,一看见我目光躲躲闪闪,我每次想问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搭理我。”
那时候,邹凯然真的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这么遭人嫌吗?
“你去了一趟,不会无获而归吧?”
“我知道了一些事,他们似乎将我当成另外一种人,认为我凶狠歹毒,残暴邪恶,我对他们表现出来的礼貌、客气都是虚伪的掩饰……艹!”邹凯然忍不住骂了一句。
“怎么了?”
“有个医生竟然觉得我是什么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甚至怀疑我要对他做什么坏事,险些报警,还想把我赶出去!”
“可真够惨的。”
“我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我什么样儿?”邹凯然深呼吸,总算让自己没那么愤怒。
“可能是你……从前给人家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你也认为我精分吗?”
“难道你想中邪?”叶声说。
“我倒宁愿自己是中邪了。”邹凯然喟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