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情很复杂,但叶声知道,系统上的职业多半不是通俗意义上的职业。
更多的用处还需要自己发掘。
“说起来系统出现的时候,是检测到我接触了恶鬼种子,但那个黄衣小鬼趴在我背上一路,都没有触发。”
难道说,是因为当时她用背后的小鬼撞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鬼,倒地的时候手碰到了它们,所以才会触发?
想要知道,还需要再试试才行。
关上个人页面,最中间的是【种子】,左侧的是【仓库】,右侧是【培育室】。
【种子】里一无所有,只有一张破碎的灰符。
灰符介绍:这是一张破损的符咒,随机赠送一枚低级恶鬼种子。
“还有新手大礼包,不错。”
叶声满意之余,有些微妙的纠结。
按照这破系统的尿性,随机赠送恶鬼种子,岂不是说在自己被两个恶鬼缠上的同时,还得自己招过来一个恶鬼?
这谁顶得住!
“不过,既然是系统赠送的,应该就像游戏礼包一样,多半是没有危险……的吧?”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点开【仓库】,里面倒是种类繁多,足足有十多页。
叶声一一翻过去,什么一日还魂丹、唤灵符、易容面具、风雷玉佩、锁命棺等等应有尽有,只是全都是灰色的,无法购买。大约是她还没满足购买条件。
【培育室】就很简单了,全都是培育恶鬼种子的肥料、药水、优质土壤等,可以通过【培育室】,让自己的恶鬼种子升级。
叶声对此没什么兴趣,粗略看过,又重新去看【仓库】了。
匆匆一夜过去。
天明之际,愿真寺开了门。
工作人员一看见叶声,吃了一惊:“你好,是来参观祈福的吗?”
叶声揉了揉眼睛,点头,然后摇头。
愿真寺在朝平市有好些年了,叶声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这寺就在,正应了一句闹中取静,寺外不过两百多米的地方就有一个公交站点,但寺内却清幽雅致,上方佛殿、下方僧院,途中法堂和钟楼,都很有些年头,佛殿之中的罗汉和菩萨各个法相庄严,小时候叶声被爸妈抱过来参拜的时候,还被胖肚罗汉吓哭过,印象很深刻。
“不知道寺内有高僧驱邪吗?”叶声问。
工作人员顿了一下,到嘴的话绕了一圈,试探着问:“您这边是要请大师回家做法事吗?”
“呃……可以这么说。”
工作人员笑容霎时明亮起来,拿出一张单子,舌灿莲花:“咱们寺里有专门的法事套餐,上中下都有,最近还有九折优惠,最便宜的只要两万九百九十九!”
叶声:“告辞。”
穷鬼落泪。
她瞥了一眼单子,上面还有至尊套餐,六位数起步,简直是让人看一眼就挥泪而去的存在。
她知道现在的寺庙接地气,但也不用这么接地气吧!
还搞什么优惠。
就算你搞个一折优惠我也买不起啊!
悻悻离开,叶声走到两百米开外的公交站点,突然体会出这公交站点的良苦用心。
太方便让人望而却步的时候打道回府了。
坐上公交回了家,叶声休息一会儿,披上风衣出了门。
走到一处路灯旁,叶声认认真真看了上面的寻人启事。
“柳霁婴,果然是她。”
寻人启事上的女孩儿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穿着一身亮黄色雨衣,很是可爱。
她失踪在两年前的某个雨夜,从此再也没出现。
叶声用手机搜了下她的名字,再加上地点,很快出现了多条信息,这件事两年前还上过新闻,只是叶声并没有关注过,因此并不知晓。
柳霁婴家庭并不和睦,两年前六月十四日,因为父母又开始吵架,柳霁婴劝阻不成,被她爸爸打了一巴掌,冲出家门,就此失踪。
叶声想起林禄的话,说不该去天坛,更不该挖出那个东西,说的应该就是柳霁婴的遗骨,或者用她的遗骨做成的某种东西。
林禄口中的天坛自然不是那个著名的5A景区,天坛是圜丘、祈谷两坛的总称,古时候也是祭祀皇天、祈五谷丰登的场所。但是,在她小时候听爷爷说起的故事中,某些心怀邪念的人私自建起的小型天坛,也可以是戕害他人、满怀恶意的聚集地。
柳霁婴被林禄在天坛挖出来,生前必然遭受过无比残忍可怕的凌虐,也许,连死后都不能逃脱这种痛苦,才使得她在短短两年间变得如此可怕,并且,肆意杀人毫无人性。
当时柳霁婴和江鸿撞到一起,柳霁婴受创远远小于江鸿,由此可见一斑。
“长柳街兰叶小区3栋1509号,去看看吧。”
叶声拍下了整张寻人启事,重点把地址拍清楚,坐着公交去了长柳街。
兰叶小区门禁并不严格,小区设施很陈旧,走到3栋的电梯口,她发现电梯竟然停了。
“真够倒霉。”
不愧是幸运值仅为2的女人。
叶声一路爬了15楼,腿软得烂泥一样,扶着楼梯连连喘气。
一个穿着白色毛衣、脸上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走向电梯,叶声提醒说:“电梯已经停了,现在只能走楼梯。”
女人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这样。
叶声问:“大姐,请问柳霁婴的父母是住在这一层吗?”
寻人启事看上去已经很旧了,万一人家搬家,自己找错人就尴尬了。
女人忽然停住,有些迟钝又带着一丝麻木问:“在,你找她有什么事?”
这些年因为寻人启事找过来的人很多,各种人都有。
一次次期待落空,一次次失望而归。
她早已经习惯了。
“他?”叶声注意到女人的用词,“请问他们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大概因为叶声并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那种面对新奇事件的探究好奇,多说了两句:“离婚,分产,各自找着女儿,不过就是这些。”
叶声从她的话中体会出什么,忽然有些不忍心,按捺住心中情绪问:“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很多人都说,小婴是被拐走了。”
饶是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每每从自己口中说出,依旧会有难以言喻的揪心和痛苦。
“我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语带哽咽。
“她那么懂事,七八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还会自己收拾衣服,每次看到我和方勇吵架,她都会劝我们,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只有那一次,她哭着跑了出去……”
流泻而出的情绪难以自控。
任谁都能深深感受到一个母亲的无助与绝望。
叶声最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出,轻轻拍着这个母亲的后背,她低声问:“那么,你想要那些害了你女儿的人得到报应吗?”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畜生!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女人豁然抬头,双目通红。
“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那些畜生,我一定会让它们付出代价。”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那些找上她的人,要么是听说这件事想要满足自己的猎奇心,要么是展示无可挥霍的同情心,居高临下安慰她,让她不要太伤心,让她走出失去女儿的痛苦,重新面对人生。
怎么可能?
她永远无法释怀,也永远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女儿。
如果连自己都不再记挂着她,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记得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她宁愿那些人什么都不要说。
“你也曾经有亲人遇到那种事吗?”
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与她从前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好像面临着一种困境,没办法走出来,但是依旧抱有希望,不曾放弃。
叶声点点头。
相同的是,她与这个女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事。不同的是,柳霁婴的事情有迹可循,而她的家人曾遭遇的事,她毫无线索。
“姜姐,你能给我一些小婴常用的东西吗?玩偶也好,杯子也好,只要是小婴喜欢的都可以。”
寻人启事上留有她的名字,因此在叶声知晓这个女人是柳霁婴的母亲之后,便也知道,她叫做姜从春。
大概是姜从春对她的印象很好,带着她进了屋子。
叶声坐在客厅沙发上,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有些发潮,留下黄色的痕迹,家具是很多年前的老样式,没有换过,挂在窗户边上的绿萝长势很好,大概是姜从春平时很小心的照顾,木质地板有的地方已经微微发翘,走过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响声。
姜从春拿过来一个嫩黄色的平底小碗,有些不舍的摩挲着上面的一点缺口,说:“这是小婴最喜欢的一只碗。”
“你要这个做什么?”
“一个希望吧。”无论是对于柳霁婴,还是对于她自己。
叶声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姜从春经历过这么多事,也懂得有些事很多人不愿意说出,便也没再多问。
送叶声离开的时候,姜从春还说让她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坐坐。
“我会的。”无论结果如何,她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
如果她再没来过,那说明她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朝平市中的天坛叶声不知道在哪,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一定有人知道。
六福街,以前也被人称作殡葬一条街。
这里常年冷清,道路两边的巨大樟树撑出一片阴凉,走在这条街上,总会让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
叶声问了好几家,对比着将问到的地址都记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有个寿衣店的老板看着她说:“你身上阴气很重,最好不要接近那种地方。”
叶声回头,发现这个留着山羊须的老板表情古怪,带着一种莫名的严肃。
她道了声谢,心中满是无奈。
她哪会想往那种地方跑,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夕阳西沉,晚霞弥散开来。
叶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淡淡的投在地面。
温度骤降。
叶声缩了缩肩膀,走路的速度快了一些。
路灯亮起,却不曾驱散心中的阴霾。
吧嗒。
吧嗒。
肩膀变得沉重了许多,后颈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吹着气。
冰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她淹没。
叶声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许多,肺里的氧气被挤出,却没有新的氧气涌入,周身的不适感加重。
时间的流逝仿佛停止,一点一滴都变得如此缓慢。
她好像听见有人发出声音。
在叫着谁的名字。
“是谁?”
叶声费力辨听。
一声声,逐渐靠近。
——“叶声。”
——“叶声。”
唤魂一样。
叶声撑住路边的樟树,喉间的窒息感无比熟悉。
她一字一句挤出话语:“柳霁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谁害了你,就让谁付出代价!”
喉间的力量正在加重。
一只黄色的小碗被叶声拿出,她艰难无比的说:“你还记得这个吗?你的妈妈,她很想念你,一直在等着你回家。”
“她从来没有忘记你,你的一切她都保留着。”
窒息感并未停止,但是,也不再加重。
有用!
叶声继续说:“我愿意为你报仇,那个天坛,还有你的遗骨,我都会为你找到!我会送你回家!”
冷汗从她的额间滑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声手臂一痛,喉间的窒息感消失。
她猛地掀起左臂衣袖,上面一道血痕滑下,很深,隐隐作痛。
惊魂未定。
叶声一下子坐到地上,按住那道血痕,重重喘着气。
原本她还打算休息一晚再去寻找天坛,但现在手臂上的痛感在时时提醒着她,催促着她。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公交太慢,她直接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谁知道司机一听她要去的地方,立马摆手,说自己不去。
接连拦了几辆,司机都表示不去昙坡。
直到有个胆子大的司机在叶声加钱之后答应,但也说只到昙坡的附近,不送她进去。
叶声上了车,司机看她手里还捧着个小碗,一下子乐了:“你怎么出门还带碗?”
“方便吃饭。”叶声随口说了一句,将小碗放回了包里。
司机一路嘴上不停,快到昙坡附近的时候,他变得安静了下来,荒无人烟的道路上,时不时经过的时候看见一两个荒坟,让人浑身发毛。
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来昙坡?
她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很多荒坟,而且经常发生怪事,是很多人轻生时选择的地方吗?
那只小黄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颤。
话说,她来昙坡吃饭?
这里可只有一些荒坟啊!
一个哆嗦,出租车猛地停下。
司机颤巍巍说:“到、到了。”
“好。”叶声下了车,从包里拿出两张毛爷爷,正准备递出去,却发现出租车一溜烟儿的跑得没影儿了。
“钱……钱不要了吗?”
她愣在当场。
这,难道就是当代雷锋?
如此乐于助人、热衷奉献的吗?
叶声的心感到无比温暖,一边感叹还是好人多,一边往昙坡走去。
“早知道带个手电筒来了。”
没办法,她打开了手机手电筒,还有41%的电量,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昙坡是外郊这片地方的统称,范围很大,并且有坡度,走起来很耗体力,更别说她还得一边走一边留意寻找地方。
走一阵歇一阵,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叶声才找到殡葬一条街那几个老板说的地方。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零三分。
叶声看着这近似坟包的石坛,硬着头皮将手机放到了上面,然后撸起袖子在石坛左右寻找。
没什么发现。
她将一块块石头搬了起来,到旁边找了根树枝,一点点的挖起来。
泥土很软,并没有让她耗费太多力气,只是一直弯着腰,还是让她的腰酸痛得不行。
找了一个多小时。
只找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小坛子,里面还有些泥巴。
随手擦了擦。
叶声将小坛子放到包里,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将那根树枝当作拐杖,叶声又找了两个地方,已经破败不堪,连个坛子都没找到。
眼见着天已经快亮了。
叶声准备回去,吃点儿东西再来挖。
“明天一定记得带手电筒和铁锹,真是累垮了我一把老腰!”
手机的手电筒忽然熄灭,低头一看,自动关机了。
现在天蒙蒙亮,眼睛看得不算清晰,勉强能够分辨出前方的景物,叶声将手机放回包里,一边用树枝搡开路边的野草,一边往前走。
脚上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低头一看,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触到石头的刹那,左臂上的血痕变得剧痛起来。
石头上有奇怪的纹路,并非天然。
并且,上面很光滑,没有灰尘残留,说明留下这块石头的人在不久前经过这里。
叶声趴在地上看着野草被踩倒的痕迹,一路循着痕迹摸索过去,发现了一座黑色的天坛。
左臂剧痛越发明显。
叶声刚要走过去,忽然听见远处有动静,顿时扑倒,隐藏在野草丛中。
心中不由隐隐庆幸。
还好这里的野草长得高大茂密。
一个瘦高的两颊凹陷的男人朝着天坛走过去,他穿着一身长风衣,衣领竖起,行走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眼睛左右扫视,这样的姿态,说明他很习惯把自己放在被人忽视的位置。
叶声隐在草丛中,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人。
她原本只是想找到天坛,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没想到竟然真的撞到了人!
不过,这也符合常理。
毕竟,林禄从天坛中挖出柳霁婴,现在他惨死家中,任何知道内情的人都不会安心。当一个人无法安心的时候,就会回到令他不安的地方,确认一遍有没有发生意外。
男人将手里提着的黑袋子放在天坛前,从里面拿出碎肉,一块又一块,埋在了天坛不同的位置。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这个人肯定跟柳霁婴的死脱不了干系。
叶声无法确认柳霁婴在不在,只是感觉周围的寒意更重。
这个人近在眼前,柳霁婴能杀死林禄,为什么不动手呢?
正思索着,叶声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朝着前方望去,看见那双充血泛着血丝的眼睛,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