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辽点了一碟花生米,要了一瓶老白干,跟贝正奇喝了起来。
酒酣胸胆尚开张,庚辽和贝正奇都喝红了脸,眼见着差不多了,庚辽故作无意探了一句,“听说你最近盯上了个人,情况怎么样?”
“你想搭伙?”贝正奇瞟了庚辽一眼,“我没什么底气,要不是在怒苍山里头栽了跟头,我丢了不少好东西,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莫非还是个大人物?”庚辽来了兴趣。
原本是叶声的熟人,听她提起像是个医生,庚辽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也没什么挂心,但现在听贝正奇这么一说,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你不认识他?”贝正奇睁大了眼,两鬓的乱发因为过度惊诧而夸张的散开,好像庚辽不认识那人不正常一样。
“我该认识?”庚辽纳闷,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个人?
“他应该在你们朝平市挺有名。”贝正奇在怒苍山见到那人的时候,只是随缘一面,当时,那人被前簇后拥,跟在他身边腆着脸赔笑的是万欧集团的豪老板,陪在豪老板身边的是风头无两的孟玉坤,这孟玉坤可是降鬼诛邪的一把好手,跟贝正奇这种单打独斗的不是一个级别。
连孟玉坤都对此人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不从,可见这人不同凡响。
贝正奇也没打算正面与此人起冲突,只是想着,摸准了时机,从他身上捞点儿好东西,这一趟也就不亏了。
这主意堪称冒险,但他们干这种行当的,做什么不冒险?
贝正奇进怒苍山,也是在冒险,他一无所获,险些丢命,而孟玉坤这些人满载而归,他看着眼红得不行,但要让他跟万欧集团的人对着干,他是嫌命长。现在意外发现那人,还是落单一个,才让他生出了干这一票的心思。
“乔君鹤,树沁酒吧的老板,不是寻常人物,你真的不知道?”贝正奇也是存了从庚辽口中探出点儿消息的意思,不然,不可能跟他浪费这么多时间。
“靠!是他!”庚辽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颤了颤,筷子从桌上滚落地,庚辽都没注意。
他就说哪儿眼熟,原来是当初在树沁酒吧看见过,只是,当初匆匆一眼,没看清正脸,但那股子印象还是留在了心里。
庚辽一拍脑门,当时听叶声提起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那位乔医生跟树沁酒吧的老板一个姓,他脑子怎么就没转过来呢?早知道当时多套点儿近乎,现在是追悔莫及了。
等到下午叶声跟庚辽碰面的时候,她就奇怪的发现,庚辽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香饽饽一样,看得她浑身发毛,“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意外知道了一件好事。”庚辽热情洋溢。
“哦。”叶声对庚辽的“好事”没兴趣,简单问了几句安婆婆的踪迹。
庚辽百爪挠心,非常想问叶声关于乔君鹤的事,但是又怕一开口,惹得人家不高兴,别说树沁酒吧的老板他惹不起,就是叶声,也不是他能惹的人。越是憋着,他的表情越是奇怪,支支吾吾了半晌,委婉的问:“话说,昨天夜里遇见的那位乔医生,他是本地人?”
“对呀,你生病了?”
“没没……不,嗯,我有点儿不舒服。”
叶声看他一时忧一时喜的,像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你要是病得厉害,直接去医院吧,看过了医生再去找安婆婆的尸体也行。”
“不严重,我觉得,乔医生看起来医术就挺好的。”
“医术这种东西,还能看出来?”叶声觉得庚辽别有居心,虽然乔医生医术确实挺好的。
“这种事,讲究眼缘的嘛!”庚辽耸耸肩,“话说大佬你跟……乔医生是怎么认识的?”
“偶然认识。”
庚辽一脸钦佩。
不亏是大佬,偶然认识的人都是树沁酒吧的老板,叹为观止。
两人自南面出了龙兴镇,越走越偏,荒树生长,偶尔能看见农人开垦的荒田,已经长满了野草。
天色昏沉,大簇大簇的云压在头顶,像是灌了铅似的下沉,叫人怀疑会不会从天空坠落下来。
这是条上坡路,叶声个子高,虽然走得艰难,还能正常行走,庚辽就受苦了,整个人被野草和蒺藜淹没了,没走一会儿,脸上就被割出了几条血痕,变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头。
“你确定安婆婆的尸体在这里?”
这里地势高耸,不过因为雾气极浓,看不到很远的地方。
叶声已经迷失了方向,要不是庚辽信誓旦旦说就是这里,她说不定已经放弃了。
“一定在这里,已经不远了。”庚辽也累,但他不想在叶声面前丢面子,强撑着拍了拍胸膛,一副“信我没错”的表情。
往上走了一段,道路开始往下,就像是一个浅浅的凹口,叶声和庚辽已经到了凹口的边界,阴气聚集,四周泛着潮湿的寒气,林间风一吹,叶声就闻到了极淡的松香味道和尸臭味。
“应该没错了,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
“那当然。”庚辽自信心爆棚,“我可是为了寻找这尸体,放弃了跟龙前辈他们前往鬼宅的机会,要是没十足的把握找到,那我不是亏大发了?”
“什么鬼宅?”
“就是一户邹姓人家的老宅,听说那里闹鬼,龙前辈算过之后,决定带人先去那边看看,至于傅运他们几个,则去找鬼公交,兵分两路,找到问题的速度更快。”
叶声暗暗腹诽,死的速度也更快。
希望龙前辈他们不要贸然闯进鹅村去了。
还有两天就到新年,不知道鹅村还有没有入邹家老宅的传统?
走到两棵树的中间,叶声嗅到了很浓的松香味,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庚辽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伸出手,表情难看的指了指他们头顶。
两人头顶,一具苍老的四肢歪曲的尸体口鼻大张,被淡黄色的松膏堵住,皮肤和褴褛衣裳的表面,被松膏涂上了厚厚一层,就像是被黏住的蛾子一样,黏在了枝节交错的两棵树的中间。
“这是什么人干的,也太猎奇了!”庚辽想吐,看了一眼叶声,强行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