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钻进了我的心脏里。”
“也有可能，她使你变得完整了。”
风声细细的，像叶子摇动的声音，可推开窗子，满目只是半融的残雪，白与灰掺杂，有点儿不像叶声从前认识的世界。
柳霁婴还是闷闷的，抱腿坐在椅子上，连一双赤足都蜷着放上来。
叶声看了一会儿雪，关上了窗子，之前与乔医生的对话仍留在心间，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那个女孩儿，长得很像我小时候。”
叶声没有幼时的照片，但是，她开始在村子里跟村民接触的时候，自己的长相还是记得的，跟那女孩儿，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能是双胞胎来着。”柳霁婴回过神说。
“哪有什么双胞胎，你想多了。”
“可乔医生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只是外人，随口说说，又吃不了亏。”柳霁婴认真的说。
“你好像突然对他有了敌意。”叶声仔细想想，是从厉鬼鬼蜮再会的时候开始。
“没有。”柳霁婴否认。
叶声见状，也没追问，只是摇头可惜自己带出来的那条大虫子。
“虫子有什么好的？”柳霁婴摆出一副快要呕吐的表情，干呕了几声。
“虽然长得怪恶心的，可是很有用啊。”叶声毕竟还是个实用主义者。
要是能将那虫子带出来，说不定能有用处。
柳霁婴瘪了瘪嘴，想说自己不比那臭虫子有用吗？她明明更厉害。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在鬼蜮里根本没能正经帮上忙，只是在叶声困在长街怪物肚子里的时候，把另一边的群鬼吸引了过去，没让叶声出去后再遇太多恶鬼而已。她脸上火辣辣的，委屈又伤心，发誓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厉害。
叶声没察觉到柳霁婴的沮丧和振奋，她的心思放在了小怪身上，它看起来蔫巴巴的，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吃不下饭，连平时最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肉都没吃完，尾巴摇摇摆摆，被叶声扯住，哆嗦了一下，不动了。
“这是生病了？还是心情不好？”叶声实在看不出来，可是要带去看兽医，恐怕会吓到人家的吧。
叶声先自己吃完了饭，等她转过来看小怪的时候，它已经把盆里的饭菜吃完了，舔干净了盆。
“看来是心情不好，现在恢复了。”
叶声摸了摸小怪的头，它僵了一下，尾巴欢快的摇了起来，柳霁婴见状极为不齿，“呸”了一声，“狗腿子！”
她自己没能大展神威，现在看见小怪黏着叶声，都觉得酸溜溜的。
叶声走过去，轻轻揉了揉柳霁婴的脑袋，她哼哼唧唧几下，噘着嘴说：“我可不需要安慰。”现在的她，可以被普通人正常碰到了。当然，仅限于叶声这种不算普通的普通人，抵抗力足够强。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需要安慰，是我需要安慰，小婴大人再让我摸一下吧。”叶声笑吟吟的说。
“好、好吧。”然后柳霁婴就眯着眼睛往叶声身边靠了过去。
叶声去看过了曲祥，他现在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本来，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身边有曲腾杰的存在，对于曲腾杰的消失，有种隐约的“身边存在的东西忽然间消失”的感觉，只是，这种存在就像是空气一样，他见不到，摸不到，因此也只当自己的错觉，更加尽心的照顾那盆富贵竹了。
乔医生这边倒是出了点儿小问题，母亲的病又犯了，乔医生要去朝平市一趟，亲自去照顾。临走之前，送给了叶声一只特别的虫。
这虫还是他们从曲家屋顶掉下来时，乔医生随口提起的，叶声差不多都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特意来找了叶声一趟。
叶声当时没见大白虫，左右张望：
“对了，我带出来一条大虫子，怎么不见了？”
乔医生莞尔道：“你没发现吗？从我们出来的时候，那只虫就蒸发了。”
“好吧。”叶声沮丧的低下头。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只，特别的虫。”
叶声看着不过尾指长的虫子，通体翡翠般的青翠之色，有着宝石般的莹润光泽，身体的两边分别有四点浅黄色小点，尾巴尖儿是往上翘着的，脑袋有浅黄的花纹，两只黑色大眼睛，看起来——“挺可爱的。”
柳霁婴纵然想说不可爱，可看着这漂亮的小东西，也实在没法儿昧着良心，只是嘟哝着说：“也还行吧。”
“没想到乔医生还特意跑了一趟，希望他母亲的病能早日好转。”叶声不是医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比较好。”柳霁婴犹豫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唉，你真是，心里憋着事儿藏不住，不如早点儿跟我说。”叶声早知道柳霁婴看到了什么，她当时距离乔医生不是很远，叶声看她态度，隐约猜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后来到了画室，几句一试，便知道她果真看到了什么，只看她什么时候跟自己坦白了。
叶声挑明，柳霁婴便也不再隐瞒，“乔医生说谎，枯叶蝶是从他身体里飘出来的，他用那些枯叶蝶杀鬼，非常可怕。那些红色的虫子一靠近他，就被那些蝴蝶给吃掉了。”
“所以，你觉得他是坏人？”
柳霁婴想了想，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他没有害过你，也没有瞧不起我，我觉得，他不是。”
“你以前挺喜欢他，并不讨厌，看见他另一副面貌之后，对他生出怀疑是正常的。”叶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叶声说：“只是，人都有秘密，只要他的秘密没有危害别人，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如果，他的秘密有害到别人呢？”柳霁婴看着叶声的眼睛。
“当然是……”
叶声本想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这句话在舌尖转了转，最后她说：“如果他真的害了人，便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像曲腾杰这样害人食鬼，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柳霁婴抿嘴笑了笑，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有什么事还有高个子做主，她想什么？叶声想做什么，她帮忙就是了。
叶声手指轻轻拨了拨翡翠小虫，心想，但愿他不要与人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