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循着有白杨的路走,道路并不平坦,野草顶破水泥,从缝隙里钻出来,按照邹凯然的描述,叶声再走几分钟,就能看见第七精神病院。
周围并没有行人经过,道路前后,只有叶声一个人静静往前走。
通体白色的七院缓缓映入眼帘,爬山虎覆盖部分院墙,下头的藤枯黄,叶子蔫蔫的发黄,院墙下满是枯叶,没有人清扫,风吹过,地面的枯叶被吹动,沙沙作响,一起堆到墙根。
墙壁没有装饰性的菱格,连进入的大门都是封闭式,走在外面,完全无法窥见里面是什么光景。
叶声走到保安亭,敲了敲玻璃窗,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大叔隔着玻璃看着她,眼睛泛着红血丝,还算客气的问:“请问有什么事?”
叶声找了个借口想进去瞧瞧,保安见她并不是里面病人的家属,直接摇头拒绝,表示自己无权放她进入。
“可是,从前不都能正常进去的吗?”
“我不清楚,领导没跟我说,我新来的。”保安嘴很严,并不肯多说。
“以前的保安呢?”叶声认为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几天前因为个人原因辞职了。”
“几天前?”叶声追问,“之前的保安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姓鄢。”保安开始怀疑起她的来意,多问了几句,叶声搪塞过去,肯定是进不去,叶声也没纠缠,又聊了几句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行驶了来。
车窗半开,一张苦大仇深的侧脸在叶声眼前掠过。
轿车停在七院门口,大门打开,叶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带着一个学生下了车,叶声记住了车牌号。
午后,叶声在香夏街转了几圈,鄢向波从那晚开始,再没回来过。
“鄢向波、鄢兴庆,红叶小区,七院,关键点在哪里呢?”
思来想去,叶声不知不觉走到了红叶小区附近,她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风林小区四个字,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风林小区四个字,是当初在邹家老宅里,从赵莉身上翻出来的。
“赵溪鱼肯定知道内情,只可惜,即使她对我没有敌意,我也不敢信她。”
天空乌了下来,周围没有路灯,视线昏暗,叶声转身而去,渐渐走到了路灯亮起、行人如织的地方,她抬头望了眼天空,月亮将满,朦胧的月光洒落,黑色天壁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星子,在朝平市,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夜空,有些人驻足路边,望着天空出神,拿起手机拍照。
叶声往人少的巷子走,感慨着这样的月色难得,她也拍了张照片,回家的时候,手指一动,不小心将照片删了,自个儿愣了好久。
“你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柳霁婴从小坛子里钻出来,她这样问着叶声,没留意自己的表情没比叶声好多少。
“我吗?”叶声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这样失误的删掉照片,是她从前心情低落时也没做过的,她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发现自己面色惨淡,颧骨处微微刺痛。
窗外,月光清冷如水,将一切灰暗都镀上了一层银灰。
风林小区外卷起一阵呼啸的风,树木、建筑都发出低低的呜咽,一片枫叶,从门口的空隙里飘了出来,鲜红的枫叶落地,又被风卷起,可枫叶落下的地方,却残留两滴鲜血。
一道影子从门口钻出一半,又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拉了出去,影子挣扎着,从中间撕裂成两半,残留在小区外的部分再度裂开,一张面具掉了下来,木头碰撞似的发出闷沉一响。
这张面具并非叶声曾见过的白面火纹面具,而是一张蓝色的面具,面具绘着惨淡的哭脸,两只空洞的眼睛下画着两道竖着的黑纹。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红枫,另一只停在面具前,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湛蓝领带的的男人弯腰,将面具拾起。面具之下,压着一块尾部有螺旋的石头。
“这就是那块石头,真够普通的。”
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将石头捡起,放到左手掌心,右手抬起,面具放到脸庞前,没有系带,面具顿时像和他的脸长在一起似的,融合在一起。
石头被他抛上抛下,红叶小区发出尖利的怒吼,那种可怕的压迫感,从小区里渗透到了小区外。
风林小区的“风”字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锵”一声掉到地上。
“失去了陀古石影响的红叶小区,接下来会变成什么呢?真令人期待。”
小区门口,又有两个人神色惊恐的跑了过来,一看见戴着蓝色面具的人,顿时大声呼叫:“兄弟,帮帮忙!我从里面得到的东西分你一半!”
他转身望去,两人来不及欣喜,就被两根白色羽毛刺中喉咙,羽毛完全洞穿了柔韧的咽喉,前端刺进去,白色的尾端被血染红。
“可惜,我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他转身离去,身影在黑夜中变得虚幻扭曲。
“跟着竹藤进入的人,为什么会蠢到向我求救呢?”
人有时候愚蠢起来,真是无可救药的。
稻草人有四个弟子,竹藤是其中之一,这是个自以为聪明的人,稻草人明知红叶小区有陀古石这种奇物,却不置一词,只让他们拿走心脏,竹藤却想要得到陀古石,分了心力。明明想做捕雀的人,却沦为倒下的一颗棋子,为他人做了嫁衣。
竹藤以为纸鹤在红叶小区里只有螺鸠一只傀儡,殊不知,纸鹤还藏着另一只活傀儡——湖鸩。
这一夜实在漫长,叶声睡得不好,天还没亮,她就得到了消息。
红叶小区出事了。
卫茂望心急火燎的联系到她,说红叶小区又有鬼逃走,有两只鬼似乎逃到了龙兴镇,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叶声起了大早,饿着肚子跑到红叶小区,红叶小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是从前的红叶小区,没有进去时,从外面看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无人居住的小区,但现在,红叶小区光是隔着距离用眼睛看,都有种令人恐惧的扭曲可怕,掉落在地上的金属“风”字,倒在门口怒张着双目的两人,不断扭曲蠕动的虫,时而能看见、时而看不见的红枫林,都在昭示着小区里正在发生一场剧变。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