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俭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她刚才说的我认识的人，很明显是指赵溪鱼吧？”
“难道在她眼里，赵溪鱼比我靠谱，比我厉害，比我能更快的找到曹蕙兰？”
殷俭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他跟赵溪鱼，只是各有所长而已，赵溪鱼知道得多，是因为她活得长久，自己不怎么喜欢跟那些家伙接触而已，绝不代表自己不如她。
况且，赵溪鱼一大把年纪，居然被自己的徒弟背叛，害得她被纸鹤发现，险些被杀，不得不逃出龙兴镇，就足以说明她的不慎重了。
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却识人不清，真够可笑的。
“那个小丫头从前天开始就没再出现，之前，一直在玉泉高中徘徊，我还纳闷她去了哪里，难道，她跟着那个曹蕙兰一起藏起来了？”
殷俭笑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找到这个曹蕙兰，就简单多了。”
无数的小虫子爬进土壤里，开始往四面八方扩散，最多的一股，全都往噩里十街涌去，街道之中，趴在地上打盹的黄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低着头大声咆哮，被主人训斥几句，有些委屈的耷拉下尾巴，仍旧紧张的低头看着脚下。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龙兴镇各个地方。
凶悍的野猫从土壤里翻出一条虫子，一口吞下肚，还有更多的虫子在地底涌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快移动。
天边的阴云越积越厚，似乎随时都会劈下雷霆，降下瓢泼大雨，可偏偏就是没下雨，叶声从高楼下走过，嘁了一声，早知道今天就不带伞了。
头顶传出窗子打开的声音，一盆水泼了下来，叶声有所预料，往前闪了一步，依旧被水泼了满头，头发、衣服全被打湿，浑身湿漉漉的，被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喷嚏。
冲楼上那户骂了几句，那人原本打算道歉，被骂后有了脾气，不甘示弱的回骂，还端着水盆准备再来一次。
叶声气不打一处来，不想跟这种家伙扯皮，自认倒霉的走了。
“我倒宁愿是下雨了。”
坐上公交回到画室后，北风呜呜的吹，没多久，就开始打雷下雨，暴雨如注，还没到天黑的时间，外面就已经暗了下来，视线变得模糊。
暴雨阻隔了人的视线，这种鬼天气走在路上，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折磨。
寒风夹着暴雨，能把人从路的一边吹到另一边。
唐乐嘉裹着厚厚外套，丝毫没办法阻挡缓缓渗入的寒冷，寒意就像无孔不入的毒素侵入他的皮肤，让他不住的颤抖，他原本有把破伞，被狂风一吹，伞面翻了个面，彻底不能用了，顶在头上只能做装饰，大雨还是唰唰从破开的缝隙里钻进来，他找了个地方蹲下，不动弹的时候，身体变得更冷。
“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结果居然又撞鬼……”唐乐嘉上下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说不出话来，在心里头不住的腹诽，“那鬼也太凶残了吧，头发长得拧成那么长一条辫子，把我从地上拖了进去，要不是我甩掉了鞋子，说不定就被拉进去了。”
镇子里彻底黑了下来，没有一盏灯亮起，唐乐嘉走的地方没有路灯，只能凭模糊的感觉走。
暴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越来越大。
走了好长时间，唐乐嘉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有个能避雨的地方就好了，就算是个棚都行。”唐乐嘉现在没了任何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错觉，唐乐嘉远远看见两道光点，越来越近。
慢慢的，变成两点光斑。
等到靠近了，唐乐嘉才看清楚，那是一辆公交，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缓缓驶来。
“半夜还在运行的公交，似乎只有一辆吧？”
唐乐嘉原本微微舒缓的表情重新变得紧张起来，身体紧绷，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再度发僵，手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动。
他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过分凄惨，怎么邪门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21路公交已经近了，唐乐嘉已经能看清司机的模样，肿胀惨死的脸，没有双眼，连一直吵着唐乐嘉，似乎有所预知活人的方向。
仅仅看了一眼，唐乐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公交上有个黑影在移动，很快，就从上面爬到了公交前玻璃，那是个眼神阴邪的婴儿，大张着鬼，发出呜呜的哭声，声音传到唐乐嘉耳朵里，仿佛就在他身旁响起。
唐乐嘉微微下蹲，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毕竟能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他沿着墙角往后退，越往后退，他的心就越冷，后背浮上一层鸡皮疙瘩。他往后走一步，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自己的脚步声中，似乎还有另一道脚步声。
脖子微微扭动，唐乐嘉朝身后望去，还没彻底扭过头，就发现有黑色的长发黏在自己身上，带着恶臭和腥气，伸手扯下身上的长发，扯下一绺，却有更多的黑发从后面卷过来。
唐乐嘉双腿有些发软，一定是先前碰到的鬼追上来了！
他这时候哪里还敢回头，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公交的两道光柱投来，照得他迷住眼睛，他的影子投在身后，阴影中，有个长发垂地的人双手下垂的站着，长发拧长一条长辫，有意识的往前移动，勒住了唐乐嘉的腰，越收越紧。
公交在唐乐嘉前方不远处的站台停下，婴儿的哭声近在耳边，站在公交里的大肚子女鬼将脑袋几乎贴在车窗上，她的肚子微微颤动，随后，变得瘪了下来，似乎里面的东西已经从肚子里钻了出来。
坐在前排的老人抬起手，朝唐乐嘉招手。
唐乐嘉感受到身后的危险，往前一步，脚已经被长发裹住。
前面的公交已经成了他最后的希望，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冷冷的寒气被他吸入，身后的鬼不知为什么忽然停住动作，唐乐嘉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往前跑，脚上的长发被他的步伐挣断，还有一些黏在脚上。
身后传来很明显的风声，鬼追了上来。
“嘭！”
唐乐嘉像颗炮弹似的将自己塞进21路公交里，赶在公交门关闭的一霎。
他站在门口大口喘气，车门关上，他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站台的鬼与他视线对上，充斥着邪念的眼睛无声转动，公交驶出去老远，唐乐嘉却依旧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离开了我，你一样会死。”
诅咒似的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