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叶声来到镇上的时间还早,她到早点铺子吃了面,喝着豆浆,原本打算先去找乔医生履约,但想想这个时候过去太早了些,于是打算先去了解一下曲祥相熟的人,以及从前的亲属。
熟人没发现几个,叶声倒是打听到了曲祥前妻钱莎莎的地址。
钱莎莎是个苦命人,家里生得孩子多,她排在中间,不受重视,打小连饭都没怎么吃饱过,冷水泡饭对付一顿是常事,因此生得瘦小,长相也一般,到了二十七八还没结婚,被介绍给了小她几岁的曲祥。两个人凑活着过日子,原本也能和和美美的。曲祥虽然只是个环卫工,但好歹能让她吃饱饭,隔几顿吃肉,但她婚后养好了,皮肤变白,就被个能说会道的男人给瞧上了,那男人将她哄得迷了眼,冲着他描述的美好未来,钱莎莎跟曲祥离了婚。
可惜,钱莎莎当了真,那男人却只是随口说说,同样的话,他对不下五六个女人说过,钱莎莎是不肯甘心的,她闹了几回,反而让那人更加厌弃她。
后来,她终于死了心,想要回头找曲祥。曲祥虽然看着老实没脾气,却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已经分开,他没再接受钱莎莎。钱莎莎吃遍了苦,越发怀念起曲祥的好,找了他许多回。
曲祥不胜其扰,后来钱莎莎不知动了哪根弦,终于想明白了,再也没来找过他。
叶声找到钱莎莎家时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想找,而是她已经死了。
“又一个死去了。”
欺负过曲祥的人,纠缠他令他烦扰的人,全都死去了。
叶声将她发现的一切梳理起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曲祥身上。
一切是由乌银雪而起,但结束,未必是从缠着乌银雪的鲶鱼鬼结束。
那天清晨,四个人相遇,乌银雪、彭复、铁娄和曲祥,乌银雪是第一个死去的,如果鲶鱼鬼真的会继续纠缠四人中的其他三人,它没可能只纠缠了彭复和铁娄,而不去纠缠曲祥。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乌银雪死后,鲶鱼鬼跟着的第一个人就是曲祥,它跟着曲祥进了家门,紧接着,它便沦为了曲祥家中那只厉鬼的食粮,或者成了受它驱使的奴役?
那只厉鬼不能忍受曲祥受到的伤害,利用了鲶鱼鬼和乌银雪的鬼魂,杀死了彭复,最后一个要杀的便是铁娄。
如果是这样,那要解决铁娄的问题,就不得不面对曲祥家中那只恶鬼了。
叶声毕竟接受了铁娄的委托,拿了铁娄攒了好几年的红包,虽然金额不算多,但她不会因为敌人太过危险而毁诺,这不是她的为人准则。
“你要去找曲祥了吗?”柳霁婴一看叶声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就陪我一起去吧。”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柳霁婴虽然不情愿,可叶声这么热衷作死的一个人,要是没有强大可靠、机智聪慧的小婴大人在,怎么可能顺利的离开?
柳霁婴骄傲的叉着腰,拍拍胸脯说:“我已经吸收完了瓶盖里的执念和怨气,很快就要进化成厉鬼了,就算是现在面对厉鬼,也不是没有回手之力的!有我罩着你,没问题!”
叶声笑着点头:“那就拜托靠谱的小婴大人啦!”
当叶声找到曲祥的时候,他已经将一条街都清扫完毕。
看着整洁的街道,曲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虽然平时人们总是忽略在街边打扫的环卫工,他们是被忽视的一群人,可是,每当看见脏兮兮的街道在他的手下重新变得干净起来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
城市美好的样子,都是由他们辛勤的汗水造就的。
曲祥喜欢自己的工作,虽然劳累,但成果每一天就会在眼前展现。
扫到另一条街,曲祥看见了叶声,昨天刚见过的,他很快认了出来,朝她点头:“叶小姐,这么早就来了?”
“嗯,有点儿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曲祥看着还没扫完的这条街,犹豫了一下:“能让我把这里打扫干净再说吗?”
“我等你。”叶声说,“我不着急,中午的时候再说也一样。”
认真工作的时候,时间飞快,曲祥揉了揉因为长期弯腰而酸痛的后腰,放下了手里的扫帚。
叶声见状走了过去,说:“先去吃饭吧。”
“不,叶小姐你等我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先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吧?”曲祥不明白自己能帮到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还是乐意帮忙的。
“其实,铁娄出问题的时候,我曾经跟踪过你一次。”叶声坦白,“真的抱歉。那时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你,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了弄明白事情的关键在哪里,所以才会这样做。”
曲祥睁大了左眼,消化了一会儿,才语气复杂的说:“你现在难道还是怀疑我?”
“我跟踪你的那一次,发现在你的家里,有十分可怕的强大的鬼,所以,昨天才会特意问了你一句。”
“不可能。”曲祥摇头,“如果真的有,我不会感觉不到,虽然我的眼睛时灵时不灵,但我每天都会回家,总不可能每到我回家的时候,眼睛就不灵了。”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叶声说,“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可我那一次,确实感觉到了很强的压迫感。”
“叶小姐,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眼睛发生异变也是因为一场意外,我宁愿永远不要这种奇怪的视觉,虽然铁娄伤到了我,可我并不怨恨他,我知道他是误会了我,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曲祥说,“他遇见的怪事,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呢?我根本没理由要害他!如果你还是怀疑我,我可以带你去家里看看,我真的只养了一盆富贵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叶声真是两难,如果真的说她要去看看,岂不是当着曲祥的面怀疑是他谋害铁娄,可如果不去,自己偷偷摸摸,遭遇危险的几率肯定会很大。
她想着,如果是曲祥的邀请,房子里的厉鬼是为了保护他而盘踞在那里,应该不会贸然对她出手。
“我相信你不会伤害铁娄,不过,屋子里的鬼不一定会放过他。”叶声斟酌着说,
“既然你这样想,那跟我来吧。”
曲祥家门前,叶声再次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压迫感。
比较上一次,这种压力更为强烈,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