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土夫子,南北派

  “哪?”

  “西周,起码是西周。”

  张进宝压低了声音,跟做贼是的,可话说的很得意:“我跟你讲,别说兄弟不讲道义,不但是西周的,还是口新锅。”

  新锅指的是还没被发现的墓,保存很完整,只有新锅里头才能有大菜,真挖实了能发财。

  可话听在我耳朵里,我却哼了一声,根本当成了耳旁风。

  “西周?呵呵,怕他妈的不是上周的吧。”

  我丝毫不信。

  张进宝这二把刀啥本事我很清楚,要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个明清的我也就信了。

  可西周的墓?那闹笑话了。

  别说半卷问龙在我手上,就算是没在,我也知道,曹操设立摸金校尉,刨坟掘墓以充粮饷,几乎把东汉之前能刨的坟都刨了个遍,连自家的祖宗都没放过。

  如今还留存的西周墓,数都数的过来。

  汉墓十室九空,就连国家的考古行动都成了睁眼瞎,全得靠运气。

  张进宝哪来的底气,说是发现了一口新锅?

  “你咋就不信呢。”

  张进宝急了,一张脸涨的通红,非要证实真实性。

  呵呵!

  我丢了个白眼给张进宝,扭头就往里屋走。

  张进宝满嘴跑火车,说啥我也不信。

  可没走两步,张进宝就把我拦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又关上了门,确认了半天才塞了一件东西到我手里。

  起初我以为是张进宝带来的啥物件,这不稀奇。

  可低头一瞅,我就愣了。

  这是一小袋子夯土,装在黑袋子里仓的严严实实。

  青中带白。

  我愣了两秒,随即闭了闭眼,然后伸手把夯土摊在手心儿捻了一下,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夯土略带潮湿,呈现灰白色,是新土。

  我看了一眼门户紧闭的铺子,吸了口气。

  “宝爷,这夯土哪来的?”

  “嘿,现在信了?咱哥俩啥关系,宝爷还能蒙你不成?我跟你讲,这绝对是一口新锅,三铲子下去就打到了灌顶儿。小冯哥,宝爷我敢肯定,这绝对是个大家伙。”

  “宝爷好歹也是堂堂摸金校尉的传人,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张进宝压抑着兴奋,不敢大声説出来。

  可他攥着脖子上的狼牙符,话里话外兴奋溢于言表,就差没跳起来撒欢了。

  你有个屁的本事。

  我瞅了他一眼,张进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摸金校尉,但我一搭眼就知道那是假物件儿。

  因为现在这行里压根就没什么传说中的四大派。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

  很多人受当下流行的小说电影的影响,可能对盗墓贼有误解,误以为这世上真有盗门四大派。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讲,那些都是瞎扯淡。

  或许历史上有,毕竟曹操账下的发丘中将郎和摸金校尉,是实打实的官职。

  但眼下这行里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以前兴许有,但现在绝不存在。

  现在还在做倒斗的,说破了大天其实也就是两大派。

  南派和北派。

  就好像张进宝就是北派的。

  当然了,半路出家的野和尚也只能进北派。

  这一派出了名儿的粗鲁,路子野。

  北派的兴起靠着一把洛阳铲横行无忌,甭管墓大墓小,下了再说。

  兴许发了狠,雷管子招呼也不是不可能,很像是莽夫。

  当然这也跟北边的地理环境有关系,北方黄土干燥,土质粘稠细腻,容易凝固,墓葬多为土墓。

  而像南派就讲点技术含量,也是跟地理环境有关系,南方地形复杂,且环境多变,像很多墓葬比如较为玄乎的悬棺葬,空葬,海葬等等都是打南边出来的。

  而这一派做起事来更仔细。

  里头的人讲求望闻问切,做事之前堪风水地脉,听山辨位,讲究很多。

  张进宝口口声声以摸金校尉自称,还弄了个假的摸金符带在身上,一副颇受小说电影的茶毒的模样。

  不过他有没有本事不要紧,这夯土倒是真的。

  青膏泥,用学名说是微晶高岭土,质地细腻,粘性大,渗水性小,有很强的防腐效果。

  因为晒干后呈现白色或者青白色,所以也叫白膏泥。

  但凡下墓的都知道。

  碰到了青膏泥,那就算这顿吃上了肉。

  哪怕里头是被翻过的,也绝对不算白来,不会空手而归。

  因为青膏泥普遍应用于秦汉时期的古代墓葬。

  当然,西周也有应用。

  张进宝难得靠谱一把,他寻到的这坑就算不是西周的,也是秦汉时期的老墓。

  这让我有点觉得张进宝有点踩了狗屎运的意思。

  “夯土青带白,的确是青膏泥,看来宝爷你没白遭这半年罪,总算捞着个大家伙。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早就收手不干这个。”

  我想了想,拒绝了张进宝的好意。

  夯土青带白这绝对是个好家伙。

  但我现在从了良,早就不再干倒斗的事儿了。

  “哎呦,小冯哥,你咋就听不进好赖话呢。这可是西周墓,里头的东西但凡有一件儿,咱下半辈子都能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

  “你空有一身好本事,放在这破地儿不是白瞎了嘛。再不成,里头但凡有两件儿以上,我做主匀你一件还不行?瞅瞅你这地儿,值钱的玩意就那么两件儿,亏你以前还倒过斗,说出来我都替你臊得慌。”

  张进宝劝了半天见我油盐不进,急的直拍大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进宝竟然会用激将法,更没想到他会拿我这古玩店说事儿。

  说实话,别说张进宝,我自个儿都嫌这地儿寒颤。

  本来就是屁大点的地儿,里头的东西除了那几枚明清年月传下来的通宝之外,其他的玉器珍玩,古董字画,大多都是瞎鼓捣的假货,专门糊弄门外行人的,一丁点的压堂货都见不着。

  属实没啥能说到的东西。

  也不是我舍不得下本钱,实在是当下这显眼的虫货太少,市面上能见到的基本都有主儿了。

  唯一能值得期待的就是鬼货。

  指的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新物件儿,因为见不得光才叫鬼货。

  张进宝这么一说,我确实是有点心动。

  “不怕坏规矩?”

  我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能坏啥规矩,再大的规矩也是人订的。”

  “地儿是宝爷看的,搭伙的是宝爷找的,除开宝爷这个支锅的,就剩一个跑后勤的腿子。我说小冯哥,这一趟全靠你掌眼了。”

  一听有戏,张进宝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我一听就乐了。

  好嘛。

  感情伙儿都碰好了,就差我一个掌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