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龙开着他的特警吉普带着阿哥,按照他指路的方向行驶。
这高大的黑色吉普还带着特警字样甚是吸睛。
倒不是特警没有公务车辆,只是沈龙一米九六的身高,六十多厘米的恐怖肩宽,普通公务车的驾驶位根本就容不下他。
而且沈龙这大线条,也根本就不在乎这辆车开出去会被别人怎么看。
很快,沈龙就看到了头顶德宁工业园区的指示牌。
他还不知道阿哥要带他来的是这个地方。
“你带我来德宁干什么?”
阿哥好像是没听见,嘴里抽着沈龙放车上的烟,倒还觉得挺自在。
这沈龙扭头瞅瞅,他突然感觉那安保民警跟自己说的话是对的,自己骂人家好像是真骂错了。
上了车,看见沈龙放在车上的烟这家伙就没了先前的着急劲,拿起来就开始抽,一直抽到现在没停过,他是越抽越开心,越抽越自在。
沈龙甚至觉得这家伙不会就是想找他要烟抽吧?
但车都开到乡下来了,还是姜峰需要重点关注的德宁,沈龙心想索性就去看看吧,也不能白跑一趟。
“嘿。”沈龙吼了一嗓子,“马上就到丁字路口了,咱们往哪走啊?”
阿哥手指了指方向,把手里那都抽到了烟把子上的烟扔进了烟灰缸,又准备去拿一根。
沈龙一把夺过,“你这小子,烟是这么个抽法吗?你这十多分钟抽三根了,还抽,不怕抽死你自己?”
阿哥也没抢,很是乖巧的扶着自己的膝盖,端坐着看着前方,看来这小子已经是抽过瘾了。
车将将转过弯来,刚消停一会的阿哥突然嚎叫了起来,“啊!啊!啊!”
顺着阿哥手指的发现,沈龙看见了一扇工厂的大门,上边写着勐洪德隆电子厂的字样。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哥的回答当然还是那急促又焦急的“啊”声。
沈龙把车停向了路边,车还没停稳,阿哥就开门冲了下去。
“嘿!你小子不要命了!”
……
还没在派出所内找位置坐下,姜峰就听到了走廊处的一扇门内传来了啼哭声。
眼看过去,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青年,阔步走了出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姜峰一下就猜到了这可能是负责进行调解的工厂负责人,那里边哭着的应该就是那死者家属。
还没等姜峰装作不以为意,一个中年男子就从调解室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驻足在门口,向调节室内看了看,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他踏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向了离他最近的,穿着警服的董欣。
“警官,帮我们,帮帮我们好不好……”男子声泪俱下。
董欣也是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的往外冒。
“我儿子……我儿子死了,现在连个交代都没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
话还没说完,调解室里的所长就跑了出来,拉住了这位中年男子厉声说道,“你的事我们会处理,别打扰领导们休息!”
男子本能的收了声,可他突然感觉所长拉着自己的手掐了自己一下,“他连续发……发烧了三天,但厂里不批假,最后身体撑不住了,可现在……”
这下不是所长拦着了,而是这个看上去有五十岁皮肤黝黑的男人,哭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所长赶紧挡在董欣和男人面前,一脸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了。”
说着,他冲着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姜峰当然是想要听这位男人把话说完,可董欣却伸手拦住了他,小声说了句,“警察的事,警察出面才合理。”
而她自己,则微笑着看向了所长,“我想听听这位老先生想告诉我什么,可以吗?”
所长显得很是尴尬,可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董欣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他嘴上还是要拒绝的,“大家累一天,还是去休息吧……”
而董欣却微笑的回应道,“确实累一天了,麻烦所长带着我们的同志先去休息。”
说完,她竟然很是自然的看向那位痛哭流涕的男人,“走吧,咱们上调解室去,坐着说。”
所长也没想到董欣会用这种自来熟的方式了解这个案子,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那走吧各位,咱们去……休息。”
……
手里的防爆叉刚握在手里,这保安就看见阿哥的身后跟了个极为壮硕的警察,而且,这个警察竟然穿的是特警的作训服。
他可能认不清沈龙肩上的警衔,可这衣服代表着什么他是知道的。
因为他身上穿的,就是仿着特警作训服做的保安服。
如果不是后背上SWAT的字样,沈龙说不定真会被认为成保安,只是可能这么高、这么壮的保安不是太常见。
沈龙也注意到了手握防爆叉的保安,他上前把阿哥拽了回来,按着他的肩膀,“你想让我带你进去是吗?”
阿哥不住的点头。
“写字告诉我你想进去干什么?”沈龙把手机递给了阿哥。
阿哥也没像早上对待姜峰一样把他推开,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竖着食指,努力的想在屏幕上写出什么。
可他的手指只是稍稍发力,整只手都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想写的内容被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线条所取代。
沈龙扭头看着工厂,脑子里还在想为什么德宁村会变成现在这么个模样,突然,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阿哥泪流满面,双手不断的猛砸自己的脑袋,咣咣的骨头碰撞声给沈龙吓了一跳。
沈龙赶紧抓住了阿哥的手,“小子,怎么了你?”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发现了手机上全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再看看痛苦的阿哥,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阿哥尽力了,他真的尽力了,他真的很想去表达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写出来,可他……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能做到的只是哭泣,只是不断的殴打这个无能的自己,这份懊恼所带来的痛哭,远比他脑子上的伤病,更能折磨他脆弱的内心。
沈龙弯下了腰,捂着阿哥的头,“没事小子,写不出来咱们进去,我会自己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