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姜峰还真跟着小王去了合同上的面粉厂，反正也要等后天才能明白和慧到底在干什么，就当消磨时间了。
这面粉厂也不大，拟定的收购方案也才八十万左右，不包括地租。
厂房也就一间，仓库一间，办公区域就一排小平房，看来确实经营困难。
不过这迎接他们的老板倒是春光满面，厂房里还能听到机器的轰鸣。
这套路姜峰也了解，收购前嘛，营造一个经营良好的氛围，好提高价格。
“姜总，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天一见，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这称呼还真新鲜，上次这么叫自己的还是名沽的吴三和马坡的黄一鸣，这两个挨千刀的主。
“多谢夸奖，咱们还是聊正事吧，我们比较忙。”
三人被这老板带领着朝着他们的办公区域走去。
先是倒茶，然后就是意料之中的吹嘘，营业额多少多少，上游原料商有多稳定，下游客户粘性有多高，利润率有多大，反正就是怎么好，怎么夸。
“说完了？”
“说完了姜总，您看看咱们拟定的价格能不能再加点，说实话，那价格当初就没谈，是咱们估的，实在有些太低了。”
“先别急，我还有问题。”
商业谈判姜峰不会，但审讯，姜峰可是高手。
“上游原材料来源的是谁？”
“这……这材料上都写着呢？”
“小王，挨个打电话问一下。”
“现在吗？”
“就现在。”
这下这老板可就急了，“别……别啊姜总。”
“怎么了？确定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不太和规矩啊，我们现在是在收购阶段，这以后您用不用还不一定呢，您这打电话过去，万一人家一听换老板，合同直接终止了，不跟您合作了，这对您来说可是损失啊。”
“打！”姜峰把审讯犯人那一套给整了过来，语气十分强硬。
这语气给小王都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姜峰会客客气气的周旋一下，“好。”
老板也被吓了一跳，他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不说话呗。
这里边倒也不是他随便找出来的，只是有很多都已经不合作了。
姜峰注意着老板的表情，“给你个机会，我问出来跟你自己交代，后果可是不一样的。”
好嘛，给老板带个手铐，这不就是在审讯犯人吗，就差这老板背后的墙上挂的字画，换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了。
“我……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装糊涂可就没意思了，说出来我兴许还能跟你谈谈价格，查出来，可就没得谈了。”
“查出来”？姜峰还真是把自己当审讯人了，商业谈判哪有说查人家的，换个强势点的主当场就翻脸了。
“那……那您还是别打了……”
……
“厉害啊姐夫，要是慧姐来，肯定要跟他周旋半天，谈价都能谈到今天下午，您这一个小时就结束战斗了，比预估价格便宜了十多万。”
“设备仪器价格都是透明的，估算不会出错，其余溢价都是在他给的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上有供应下游客户里，这些东西要是有他说的那么好，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卖他的面粉厂呢？”
“姐夫厉害！”小王用右手对着姜峰比了个大拇哥。
“弄巧成拙罢了，换个经营确实不错的，我可能还不如你呢。”
“那可不一定。”
两人正聊着，突然看到眼前一群工人拿着一袋面粉聊着什么。
两人都没在意，准备离开。
就在擦肩而过之时，小王听到了这群人谈论的事情。
……
“这出的粉颜色怎么发黄啊？早上这搅拌机还好好，料跟上午也是一样的料，怎么出来的面粉就这颜色呢？”
“是不是设备坏了？”
“坏了也不该变色啊？而且颜色还越来越浅。”
……
姜峰正要走，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怎么了小王？”
“姐……姐夫……”小王声音颤抖，十多度的天气她竟然满头大汗。
“怎么了？哪不舒服？”
“不……不是……”
“跟姐夫说，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谈判落了什么？要是想起来就赶紧说，咱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再谈回来。”
“不是！”小王突然喊道。
姜峰也是一愣，怎么小王也跟和慧似的变得阴晴不定。
“说出来，小王，姐夫在，别怕。”
“姐……姐……姐夫……”小王突然哭出了声，“快……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看什么？”
“快去看看搅拌机！”
……
浴缸里的和慧闭目养神，这池子水倒不是冰凉的，向上升腾着雾气，头顶搭着一块湿毛巾，倒也很是惬意。
正要睡去，浴缸旁的电话响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是着急，“慧姐，姐夫跟小王刚签完收购合同就出事了。”
和慧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连眼都没有挣开，“说，什么事？”
“早上他们动工，一个面粉厂工人失足掉到搅拌机里去了，发现的时候……”电话里那人已经说不下去了，“听说是姐夫发现的。”
“峰哥他应该已经报警了吧。”和慧的声音仍然平静。
“已经报警了，可……可我们现在怎么办，虽说跟我们没关系，可我们现在处在大规模收购阶段，很怕有人会在这方面做文章，如果这些收购项目之后运营因为这件事受阻，咱们很快就会被拖死的。我们的现金已经不足以支撑停业造成的消耗了，怎么办？”
“让峰哥处理吧，他会处理好的。”
“姐……”
和慧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天花板上热气凝成的水珠。
“成功了，他们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咱们哥哥能发现吗？”说到这，和慧突然笑了，“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连普武是哪里都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提起过你，我真的能指望他吗？”
和慧坐了起来，像是以往一样，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做一团，“我能相信他吗？像你一样。”和慧再一次自问出了这个问题。
终于，她谋划了五年，终于，开始了。
“啊！”和慧突然嚎啕大哭，就像个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孩子，不再有任何遮掩，不再有任何压抑。
“咱们不去普武了好不好？咱们不去当警察了好不好？我也不想要你给我任务完成就回来结婚的允诺，我也不想要你轰轰烈烈的爱我，我……”剧烈抽动的肺部让和慧说不出话来，哽咽的声音无比悲痛，“……我就想要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