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峰只能在心里默念，脸上还是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郝春雷也在注视着姜峰。
“死了三个月了，到现在都没有入土，我想去看看他都……都找不到坟头。”
话到情深处，郝春雷又痛饮一杯。
“你真的很像他。”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能和一个缉毒英雄长得如此相像。”
“陪我喝两口把姜大哥。”
姜峰拿出了另一个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郝春雷拿过那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念叨着。
“当初不像现在，大学生当兵很正常，在部队里，我们两个是我们排里唯二的在校大学生。”
“当时的大学生在部队一定很吃香吧。”
“一样，没什么差别，进去都是被训的料。”
说到这，郝春雷又喝了一杯。
“他去当兵是想尽快体验缉毒一线行动，我呢，是为了历练自己，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机缘巧合的被分到了一个班，上下铺，两个人都是大学生，很聊得来……”
郝春雷开始讲起了自己和姜峰的故事。
而姜峰，认真的听着自己和郝春雷的故事。
“马上就要服役期满了，他终于等到了第一次联合缉毒行动，那次行动，就在云省。”
喝了两个的姜峰情不自禁的想要搭话，因为那次行动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我好像记得，十九年前云省确实有一次武警出动的重大缉毒行动。”
“就是那次，参与的武警战士三千多人，抓捕了一千多名毒贩，将云省的一个制毒村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郝春雷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真的激动，语气慷慨激昂，一番往常沉稳的模样。
“当时我俩都怕，毒贩手里握着真枪实弹，往常都是训练，谁也没遇到过拿着枪的敌人，谁也没真正的用那玩意对准过活生生的人。但我俩嘴上可一个比一个硬，拍着胸脯互相吹嘘，谁怕谁是狗。”
“哈哈哈，您二位还真逗。”
姜峰笑了，当然不是因为郝春雷逗笑的。
而是他真的想起了两人当初的模样。
……
“你……你怕不怕。”
“昨天不都告诉你了，不怕。”
“真不怕？”
“废话。”
“那你腿抖什么？”
“这……我这是激动，马上……马上我就能跟害死我爹的人拼死到底了，我怕个棒槌，你肯定是怕了，现在当逃兵还来得及，待会班长回来你可就没机会跑了。”
“滚球，谁要当逃兵。”
“那就准备干，干他丫的。”
……
“我眼瞅着他哆嗦着大腿，端着枪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说话嘴都瓢了，但他就死不承认，活脱一个倔驴。”
“哈哈哈……”
姜峰真的忍不住了，他还从没听过自己当时在外人面前的模样，没想到自己当时竟是个怂包。
“那郝警官您呢，您当初真的一点都不怕？”
“能不怕吗？谁也没上过战场，谁也不知道进村之后会遇到什么人，但我好点，比他强，脸上没表现出来。”
“那还是郝警官厉害点，干一个。”
两人举杯相碰，随后一饮而尽，说不出的畅快。
“但进了村之后，就不一样了。”
姜峰没再说话，认真的听着郝春雷往下讲，那是他们两个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生死之间。
……
两人接到任务，负责人搜查一间民房。
这里在整条战线的最前端，其他同志已经开始有序的向内推进。
本以为毒贩不会藏身在这种暴露率高的位置，才会把这些地方交给服役期短的兵负责搜查。
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个整个村庄最边缘的位置，也是最小的房屋里竟然藏了三个毒贩。
两人悄摸翻越院墙，轻声挪动到房屋门前。
姜峰比了个手势，三、二、一之后，姜峰迅速开门，郝春雷端枪迅速入内，左右搜查。
“安全。”
姜峰冲进屋中，准备搜查。
“仔细搜查准备汇报情况。”
两人迅速开始搜查起了屋内。
整间屋子都是通的，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也没发现任何人。
两人也就放松了警惕。
“没有什么秘密通道吗？”
“走一步一跺脚，都是实的，应该没有。”
“看来是想保护咱们，给咱们安排在最前边。”
“外边还有个厨房。”
郝春雷提醒道。
“开放的厨房，刚才我在外边看了一下，没看到能藏身的地方。”
刑侦专业的郝春雷总觉得全部搜查完毕才算安全，便独自一人跑向了那个厨房。
厨房就一个棚子，除了灶台和一个桌台没看到其他东西。
确实如姜峰所说，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也放松了警惕，走进厨房，开始像在屋里一样跺脚检查地面。
姜峰在外边替他守着，不时的往里边看两眼。
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灶台上的大铁锅动了一下。
姜峰瞬间端起枪，冲着低头踩地郝春雷喊道。
“回来！”
……
“谁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丁点的灶台下边，竟然被挖了一个凹槽，里边站了三个人。”
“然后呢？”
“他喊了一嗓子，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撒丫子的往外跑。还没等我跑到他身边，铁锅就被毒贩给掀飞了，两个人从里边跳出来就朝着我们开枪，他把两个歹徒瞬间击毙，要是晚一秒，我这后背起码得中两枪。”
郝春雷自己喝了口酒，眼神有些自责。
“行动前一点都不害怕的我，在那个时候倒是怂了，他端着枪过去确认情况，而我却站在原地傻愣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姜峰想听郝春雷讲这段故事。
“谁也没想到还有第三个毒贩在，毒贩握着拉开了保险的手雷扑向他，而他也是眼疾手快，死死地握着毒贩的手，冲着我喊……”
……
“开枪！老郝人，开枪！”
“我……”
“快开枪啊！啊！”
亡命徒一口咬在姜峰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疯狂的朝着姜峰的脑袋砸去。
……
“我心里没做好杀人的准备。你说可不可笑，训练场我能用八一大扛打扔在天上的酒瓶子，百发百中。但面对一个活人，我连扣扳机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