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看着手机上关于马坡县的新闻，并没有提到昨晚的事情。
但他知道，这件事肯定已经在马坡内传开了。
“龙哥，你说为什么这件事要冷处理呢？”
沈龙伸了伸懒腰，“你们经常在一线，没有思考过更深层的问题，你当警察的时候应该都是曹方帮你处理的这些事情吧？”
姜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现在真的很想念他的曹叔。
“我只负责调查，只负责抓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曹叔都会给我指示，我不需要考虑行动以外的其他任何问题。”
“等你再上一层，从一线跳出来，走到我、老杨、还有曹局长的位置，你就能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处理了。其实你现在可以先想想，如果行动完成你应该也差不多了。”
姜峰没在意这句话。
“我想不明白，在我眼里，罪犯就该得到惩罚，而且要昭示天下。”
“那我问你哈，这马坡县的繁荣是依托着毒品实现的，收益的，真的只有那个副县长和贩卖毒品的人吗？”
姜峰一愣。
“你确实伸张了正义，帮助罗处和老杨端了马坡县的毒品交易。可马坡县有近十五万人在从事面点生意，可并不代表着这十五万人都和毒品有关，其中贩毒的可能有千分之一，就已经很多了。那剩下的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呢？”
姜峰无法回答，他心中必须将罪犯绳之以法的信念，竟让姜峰有些迷茫。
“难……难道我们做错了？”
沈龙看着姜峰笑了笑。
“放在资本主义世界，你们绝对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说不定现在F什么I都已经过来找你谈话了，这马坡也很有可能就不处理了。因为他们眼里只有金钱，只有利益。这就是为什么国外的毒品，缉着缉着，到最后不仅没有少，反而合法了。但我们不一样，老弟，你做的没错。你要知道这件事可是首都的人牵的头，你说，如果我们也是只注重利益，这岳父和女婿，会被抓吗？”
“那您跟我说前边那句话干啥，吓得我一哆嗦。”
“哈哈哈，开个玩笑。”
姜峰看着毫不在意的沈龙，心里也是有些小怨气，这杨国昌说的果然没错，沈龙开玩笑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着调。
但他们谁都知道，沈龙的心一点都不坏。
“这么说的话，这件事结束之后，马坡县的问题肯定就更严重了。”
“这不是我们对毒品视而不见的理由，所以罗处和老杨才会这么快就行动。大面积失业、企业倒闭、外部资本流失，这些问题是马坡人必须要面对的，不能为了逃避这些问题，而对违法行为视而不见，我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当然，关键还是警队一直都是这么教育的。”
“这就对了，咱们从来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束缚手脚，他们的问题国家也一定早就想好了对策，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咱们和资本主义世界是不一样的，这，才是为人民服务。”
两人同时掐灭了嘴里的烟，正好听到远处的丁伟冲着他们喊道。
“二位，烟抽完了吗？该出发了。”
两人冲着丁伟摆了摆手，朝着大巴车走了过去。
“跟你去大巴上坐坐，反正接下来也不会在服务区停了。”
“行啊，跟车上的志愿者们聊聊天，也能显得您这副厅级干部平易近人。”
“我平时很高冷嘛？”
“冷倒是不冷，就是有点神秘，见不到人。”
“我做的可是特种装备培训，还要跟这些县局的领导客套，你知道有多忙吗？”
两人说说笑笑的，便一块上了停在服务区的大巴车。
……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双手在胸前快速的手舞足蹈。
她的面前，是一个男人，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傻姑娘，你救不了我。”
女孩子嘴里不断的呜呜着，双手舞动的更加激烈了。
男人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听哥哥的话，你要救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那些小伙伴们，救你们，才是哥哥来这里的目的。可哥哥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来做，因为哥哥知道，你是这些小伙伴中最棒的那个。”
女孩子的呜呜声夹杂着抽噎，双手的舞动也开始有了颤抖。
男人想再跟女孩说些话，突然听到楼下的铁门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看来，他的时间到了。
他脸上的和蔼瞬间变成了焦急，他蹲下身，拉着小姑娘的手。
“记住哥哥跟你说的那个人，他快来了，你一定要找到他。”
说着，他把一步老年人才会用的手机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当这个手机亮了，就说明他到了。霞儿，答应哥哥，记住哥哥教你的东西，一定要找到他，他能把你们带出去，他能把你们所有人都带出去，明白吗？”
小姑娘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她闭着眼睛，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流下。
男人紧紧地抱住了小姑娘，然后把她推开。
“快走，霞儿，回工作间去，把手机藏好。”
小姑娘哭着跑出了男人的房间。
“齐东升！你他妈给我出来！”
男人从屋里站了出来，“有必要喊这么大声吗？”
喊他名字的男人上前，朝着齐东升的脸上去了一巴掌。
“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我那一车人呢！人呢！”
齐东升把嘴里的那口鲜血啐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不看新闻吗？警察带走了。”
“靠！”一跺脚，弓着腰大吼道，他不知是因愤怒不小心走了火，还是故意为之，他左手拿着的铁器突然吐出了火舌。
齐东升应着枪响，跪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满头汗珠，但却没有一声哀嚎。
“你他妈都跟我干了多少年了！东升！为了几个废孩子，你他妈跟我对着干！你都他妈的干五年了，在我准备加货的节骨眼上良心发现了？”
“他……他们不废。”
“我可去你妈的吧！”那人一脚把齐东升踹倒在了地上，“带走！”
男人疯狂的理着自己的头发，这一刻他真的是快要被气炸了。
那几个废孩子丢了都行，但是，齐东升却把他们送给了警察。
“大哥，齐哥他……”
“怎么？你想替他去死？行啊，反正现在得要个顶包的，那就你来。”
“我……我是说齐哥跟咱们五年了，从没出过意外，用不着……”
“哪那么多废话，他这个位置换谁都行！给我去把监控删了，准备报警说抓孩子的人畏罪自杀了！”
“明……明白。”
而那位被齐东升称为霞儿的姑娘，泪流满面，看着福利院走廊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