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你总不能当一辈自己辅警吧，那点工资，你老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你自己。莉莉，既然选择了为人民服务，就给自己一个名分。拿着微薄的工资为人民服务并不伟大，拿你该拿的钱为人民服务也并不下作，明白吗？”
图穷匕见，邓队还是想让她的闺女去考个编制，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察。
邓莉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站起身离开了门厅。
她当然想到警察，不然她绝不会毕业之后就在刑警中队当心理咨询辅警，而不是去从事工资丰厚的心理医生工作。
但她心里却有个结，那就是她的父亲。
二十四年的生活里，父亲陪她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连五年都不到。
自己的生日没见过父亲，妈妈的生日没有父亲，奶奶过世父亲在外出任务，爷爷病危父亲只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在操持。
身为刑警中队队长看似风光无限，可在家里人，在近亲面前，父亲是他们最讨厌的人。
想到这里，邓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记得姜峰说他的孩子和妻子就是因为他年轻时的忙碌离开的，也就是说……“他是警察？”
这四个字，激动地邓莉甚至是喊出来的。
门口抽烟的沈龙被吓了一跳，看着撒丫子往酒店跑的邓莉。
“姑娘……这是怎么了？”
邓队也走了出来，摆了摆手，“我也不清楚，沈队，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确定了这辆车就是那两个人的，那就找找这辆车的来路。人送走了，但监控他们送不走，追踪这辆车的行动轨迹，应该能发现什么。”
“对，咱们现在就……”
“首先，先跟我去吃个饭，培训结束到现在我晚饭还没吃呢，你也没吃呢吧。”
邓队一脸尴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线索就激动，忘了这茬了，走吧，沈队，我请客，去请你吃我们红江的特色菜。”
“还有，老邓，你这岁数再这么熬下去身体扛不住的。你得回去休息了。”
……
马仕云的人走了，姜峰又借机溜了进去。
自己真是挺幸运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同志。
但姜峰也有些好奇，既然马仕云认识自己，为什么不主动跟自己联系呢？非让小霞那个哑巴姑娘跟自己说出这些事情。
现在的姜峰还不得而知。
他按照内存卡上标注的地点，去了齐东升之前工作的房间。
这个房间什么都不剩下了，所有东西应该都被搬去检查了。
姜峰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走到了墙角。
拿起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榔头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地板碎裂露出了水泥，姜峰没有停下，继续往下砸。
几声闷响之后，姜峰从碎裂的水泥中找到了一个铝制盒子。
盒子打开，里边装的，是一组照片。
这些照片很新，没有破损的痕迹，这应该拍摄还不到一年。
再看上边的内容，是一个个十多岁的孩子被压到一辆车上的画面，数数上边的数量，足足有二十多个。
“这应该是那五百零七个孩子里的最后一批。”姜峰笃定，齐东升，应该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那五百零七个孩子是被送到许家印手里去的。
……
“再做八十分文件，指定地点我会告诉你，三天之内务必发到这些机构的手上。”
“前些日子才给你送了二十分文件，这么快你又要送出八十个孩子来，怎么，生意不做了吗？”
齐东升故作镇定，因为就在昨天，他已经发现了许家印并不是把孩子给送了出来，而是送了进去。
“不做了，让他们回去过安生日子，速度快点，老齐。”
说完，许家印便挂了电话。
齐东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手颤抖，他的手里，握着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他起身锁死了办公室的房门，用自己的另一部手机去一通电话。
“叔。”
“怎么了？”声音格外严肃，而齐东升叫叔的人，正是马仕云。
“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
“我们的情报是错的，许家印让我伪造的证件，并不是为了把他手里的孩子送出来，而是……”
“而是什么？”
“我在帮他运苦力，我在帮他运苦力，叔。”齐东升声音颤抖，“我五年来伪造了五百零七份文件，这就是五百零七个孩子，叔，五百零七个孩子被我送到了毒贩手里，而且，我甚至不知道这五百零七个孩子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这五百零七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刻，齐东升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怀揣着的那份“破冰行动”的伟大愿景，彻底没了。
“别着急，孩子，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咱们想办法把那些孩子给救出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叔，他现在又让我做八十多份文件，这就证明有八十多个孩子已经在红江某个地方等着了，等着我把文件提交到许家印手上，他们会被送入许家印的制毒工厂。”
“那就想办法找到他们的制毒工厂。”
“找不到的，五年来，我还在为自己能救了这么多孩子沾沾自喜，我还在骄傲——我身为卧底却还能救人。可到头来叔，我……齐东升，才是最恶的那一个罪犯！”
齐东升咬牙切齿，他恨，他恨这个无能的自己。
马仕云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已经让齐东升顶不住了。
“我能帮你什么，孩子。”
“您能陪我说话，已经算是帮我了，叔，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这么帮我。”
“东……”
没给马仕云再说话的机会，齐东升就把电话挂了。
他把自己拍下的那几张照片的背面写上了字，放在了一个铝制的盒子之内。
……
姜峰翻过了照片，照片背面写着的是这二十多个孩子的名字，以及每张照片的拍摄地点。
这二十多张照片的拍摄地点都不一样，看上边的标注的日期，这是齐东升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留下的证据。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当线索，让警察知道了一定会打草惊蛇，组织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同志，该怎么做就交给你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