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
丁伟听着远处老百姓的谩骂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下去跟他们说清楚,邱叔叔,说清楚就没事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小朔去学新闻传媒了吧。”
丁伟确实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关注信息时代下的民众,你会发现民众开始变的越来越两极化,民众们被分成了无数个小团体,不断的进行着内部的自我斗争,可以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呢?”
丁伟后脊背一下子湿透了,新闻专业出身的他当然能明白邱海林说的是什么。
“他们不仅要分化劳动者和劳动成果的关系,更要分化劳动者本身。让人民不断的进行内部的自我斗争,他们就会忘记这一切的根源,那就是阶级矛盾。”
邱海林从边缘站了起来,朝着丁伟走去。
“百分之一的人掌握着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先富带动后富,这是我们美好的愿望,可事实证明,先富的人不仅不会带动后富,他们还会抽走上升的梯子,打断后来者的骨头,再施舍以小恩小惠,充当着高高在上的善人。可底层一群无知的人们,甚至把他们奉为神明。百姓被当成了工具都不自知,就像路上这群百姓一样。”
邱海林走到了丁伟的身后。
“而我们,我们公职人员,也在这套服务于资本的思想中无法自拔。我们开始把人民当做工具,所有人民在我们的眼中都成了指标。命令下来强硬执行,丝毫不顾民众的感受,没有命令不做即不错,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民情。间接的,我们成了资本家收割人民的镰刀,这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是为人民服务吗?”
邱海林突然勒住了丁伟的脖子,把刚才从边缘撤下来的一小块铝皮抵在了丁伟的脖子上。
丁伟并不害怕,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邱海林并没有发力。
“所以,在公司运营的后半段,我开始尝试,尝试资本到底能不能和底层人民进行有机结合,那次分股制度出差池我才发现,我其实也已经被洗脑了,我才发现老一辈走的那条路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所有制上,而是在运营模式上。我开始尝试在公有制的基础上,到底能不能进行资本运作,你猜猜答案是什么?”
想到了邱海林的失败,丁伟回答道,“不能。”
“是能,孩子,这才是最可怕的,明明这条路可以走,却没任何人愿意看到它走通,不仅是资本,就连我们,就连那些平日里我们称之为同志的人,也是一样。”
邱海林的语气很是沧桑。
“所以孩子,舆论场,将是以后人民翻身的根据地,你们公职宣传人员,将会人民与上层沟通的桥梁。让百姓了解社会的现状,让上层了解民间的疾苦,工农阶级领导的国家,不能再让资产阶级横行霸道了。”
丁伟心底里的那扇门,彻底被打开了。
“本来这些话我是想说给小朔听的,可我早就已经没资格去教育他了,别怪叔叔发牢骚,人快死了,就是会想多说一些话。”
丁伟心头一紧,“邱叔叔,您到底要干什么?”
“陪叔叔演一出戏,让民众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丁伟的语气瞬间变得焦急,“别……别邱叔叔……死了这么多人,您如果现在死了就等于为他们抗下了所有罪名,他们仍然可以逍遥法外,不行,邱叔叔,您跟我下去,把该说的说清楚。”
丁伟的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楼下死的都是毒贩,制毒的,做的是新型摇头丸,每天产量六十公斤左右,主要销售在江口的娱乐场所,够清楚了吗?”
“为什么?”丁伟很不理解。
……
“邱海林!”一个年轻人冲进了中转站,冲着仓库顶大吼,“你想干什么!你把丁伟给放下来!”
“回家去邱朔,这没你的事情!”
“你想死自己去死!别拉着别人!”
“我死?谁说我要死了!”邱海林大吼道,“让他们警察给我准备车,不然这个警察就得死我手上!”
说着邱海林手上发力。
“邱海林!”沈龙拿着喇叭喊道,“你一定要明白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老子当然知道!炸死了这么多人,老子当然知道老子的后果是什么!”
……
“你看吧,我就说是他!”
“就是他!他就是个毒贩,他就是要鱼死网破!警察同志,快毙了这个混蛋!”
……
“为什么群众还在?全都清出去!别让他们影响歹徒!”沈龙就来了旁边的县局领导命令道。
“清不出去沈队,外边已经堵死了。”
“之前清出的路呢?”
“陆陆续续有来了一大波人,连消防队的车都被堵在那了。”
“你们交管是吃干饭的吗?”
“这真不怪他们,邱海林是谁您可能不清楚,他之前出了好多次事都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什么都没查到,而且,他之前当过我们的副县长,民众们都想讨个公道,压根就拦不住,而且,九成以上都是之前比咱们到的都快的。”
沈龙越听越感觉这像是一场故意演给江口的戏。
沈龙的情报都是罗东提供的,是谁在网上散播的消息让老百姓来这的呢?
“别担心沈队,我已经安排好狙击手了,找到机会,一枪毙命。”
“谁让你派狙击手的?”
“这种恶性犯罪的罪犯?难道您还准备软处理吗?”
沈龙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眼中的邱海林和江口百姓眼中的邱海林是不一样的。
沈龙不好再说什么,走到了姜峰的身边,“狙击手已经就位了,他再这样威胁下去,他可能就没办法活着下来了。”
姜峰眼睛一直盯着丁伟和邱海林,他能看出来丁伟并没有害怕,这个没参与过一线行动的小伙子绝不可能这么镇定。
“邱海林!”
没等姜峰回答,两人的目光都被歇斯底里邱朔给吸引了过去。
年轻的邱朔哭吼着,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嘴里不断的、用最大分贝的声音,去吼着这么两个字,“下来!”
……
“毒贩死了,江口就会加大毒品管理力度,我死了,江口的领导班子就会自上而下的被清洗一遍,我不知道接下来江口会不会变得更好,但我清楚,江口将迎来新的开始。”
“邱叔叔,不要……”泪流满面的丁伟在邱海林的怀里苦苦哀求着。
“别了,达瓦里氏,谨记,为人民服务。”
……
邱海林突然把丁伟甩到了身后,嘴里大吼道,“敢咬我!”
眼看着,他双手不知道举起了什么,做出向丁伟扎去的模样。
“蹦!”一声枪响,让吵杂的现场瞬间寂静。
紧接着,中转站外响起了热烈地欢呼声。
而中转站内的几个人,尽是像石碑一样,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