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咱俩了。”沈龙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沈队，怎么看你这么愁呢？”丁伟又给沈龙开了一瓶，“再愁也不能这么喝，对胃不好。”
沈龙真的是愁，要不是明天还要培训，他真想整点白的，“小伟，我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我怎么开始变得畏首畏尾的了？”
“我没感觉出来啊？但您年纪上来了是事实，你看你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
“是吗？”沈龙拿起手机开起了摄像头，他先前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仔细瞅瞅，这毛碎的头发，还真掺杂着些许白丝，“看来是真的老了啊。”
“您有什么可愁的，媳妇跟您一个单位天天守着，这个岁数了还那么恩爱，您两个孩子也都已经成家了，也都有稳定的工作，在这个位置上也没那么多利益往来，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破事，未来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要我说，您比我见的大多数人都幸福。”
“是啊。”沈龙也承认这点，可是不知为何，他这些天心里总是有点慌，自从看到姜峰跟和慧的事情之后，“可能之前打打杀杀惯了，猛然一消停，没缓过劲来。”
“之前怎们特警的工作真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吗？打打杀杀？”丁伟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打打杀杀的概念，一次绑架和一次爆炸让他知道了什么是恶性犯罪，可他并不觉得那是沈龙嘴里说的“打打杀杀”。
“这么说吧，红江越国人的案子和江口的爆炸案，在五年前的边境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啊？”丁伟下巴都快掉了。
“最近的一次五年前，我们的最后一次危险任务，位置就在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对方是偷渡到国内的缅北毒贩，十五个人，被发现后向缅国境内逃窜，我们负责在边境拦截，其中五个身上绑了六公斤的炸药，车上手榴弹五十多枚，手枪七把，冲锋枪、步枪五把，手榴弹扔完，弹药打空，五个人肉炸弹四个爆炸在途中，对峙到最后，以我们牺牲一人，重伤五人，轻伤近三十人的代价才将十五人全部击毙在国境线之内，单次行动缴获毒品九百公斤。”
听到这个数字，丁伟都呆住了。
“这是……打仗还是……缉毒？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咱们警察该做的工作呢？”惊叹着，丁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五个人肉炸弹，还有一个呢？被打死了？”
说到这里，沈龙愣神了好久，他握着手里的易拉罐，想喝，但又抬不起手。
“我们的疏忽，被那人冲进了据点，不过……”沈龙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口，借着酒劲，他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被他给扑下来了，被一个最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同志给扑下来了。”
“就是……牺牲的那位同志吗？”
……
浴缸里的和慧缩成一团，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感受着冰凉的池水带来的刺痛感。
只有这刺痛感能让她忘了她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五年来，一直如此。
可今天，这份刺痛感却没能给她带来一丁点的平静。
“为什么他那么像你？”和慧嘴里呢喃着，下巴处汇集的水珠不知是不是浴缸里的水，“可他都不知道这是哪里，他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普武，他是不是已经把你忘了？”
“我该相信他吗？”下巴处的水珠终于还是滴落在了水池中，叮咚之后，哽咽的声音响起，“像你一样。”
……
伴着清晨的鸟叫，和慧从客房中走了出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发现姜峰已经在餐厅吃早饭了。
“很不错，看来你已经把这当家了。”和慧问道，“有我的吗？”
“锅里。”
和慧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姜峰哥哥，您知不知道您放餐盘的桌子有保温功能，您用的盘子和碗都是特制的，放上去它是会自动保温的。”
姜峰用手摸了摸餐盘，“我说怎么看了这么久新闻还不凉，我个土老帽哪知道这些东西，下次就知道了。”
嘴上挖苦了姜峰，但和慧还是很高兴的，打开了姜峰说的蒸锅，还有白烟升腾，看来这还真是先把水烧开了再帮自己保的温，这土方法竟还……挺温馨的。
看着篦子上盘子里的煎蛋和一碗热腾腾的粥，和慧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倒不是因为她嫌弃，而是……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早餐了。
“不喜欢的话就放锅里，一会我吃它。”
“谁说我不吃的？我只是觉得烫，晾一晾。”
“我以为你们精英人士都是三明治配牛奶，吃不惯我们老百姓的早餐。”
“睡一觉都会顶嘴了？”端着饭碗的和慧打趣道，“别把我说的跟个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似的，我也是普通老百姓。”
“你讽刺我土老帽的时候可以点都不含糊，穷人在你眼里不就是我这样吗？”
和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含含糊糊的说话了，“讽刺你只针对你，可不针对其他老百姓，我在外的名声可好着呢。”
姜峰被激的是脸皮直抽抽，“我看好不到哪去。”
“你知道我制衣厂的员工都是什么人吗？”
“劳苦大众呗。”
“工人都是劳苦大众”和慧一口吃完了姜峰给自己做的煎蛋，这时的她哪还有一点老板的架子，“看来你还不了解我。你都没发现昨天给你做衣服的那个老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特别暴躁！”
“哈哈哈，走吧，他应该已经做好了，吃完饭我带你去取，顺便跟你介绍介绍我身边的人，让你也了解了解我。”
“半天就做好了？”
“他老人家做衣服很快的，一般一套西服十五个小时他就给做好了。”
“他晚上不睡觉啊？”
“给你做衣服他做不完不可能睡的。”
“我这么特殊？我看他接待我的时候没一丁点的好气啊？”
“你都说了我俩关系不一般，他确实把我当闺女看，那你说我要是他闺女，你是他什么？”
姜峰的脸又红了，这姑娘真的是一点都不矜持。
“他能给你好脸色就怪了，你闺女要是带个大男人回家，年龄还大，还一副穷酸样，还柱个拐，我觉得你很有可能已经去保障部门领枪了。”
虽然是骂自己的，但姜峰还是笑了，还真是这个理。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他老人家买点水果啥的？”
“他老人家是个华裔，不是国人，不会咱们走亲戚那一套，但你要是想的话……”和慧一脸娇羞，“也不是不可以。”
“得了，装的还挺像，这时候还矜持个锤子。”
“你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