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总在咱们片区拿了一块地,正准备搞拆迁,怕麻烦咱们所,请咱们一块吃个饭,庞总会亲自到场,大家下班了准备一下,去给庞总捧个场。”
听到所长的这个消息,所里的民警们都议论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物请他们小民警吃饭,哪个底层的小人物能不激动呢。
可这里边却有一位年轻的民警,却并不怎么激动。
临近下班时间,李朝阳脱离了准备出发前往饭局的队伍,正准备回家休息,却被所长给发现了。
“朝阳,你去哪啊?”
“我……我身体不舒服,所长,你们去吧。”
今天李朝阳才抓了个小偷,这一天在所里跟这个吹跟那个吹的,他说身体不舒服所长才不会信呢。
“你个傻小子,其他人想见庞总还没这个机会呢。你娘当初就盼着你出人头地,这是个机会,要是饭局上庞总看重你了给你安排个工作,不比待在咱们所里吃香。”
“我觉得当警察就挺出人头地的。”
所长敲了敲李朝阳的脑袋。
“现在一个月到手就那两千多块钱,算什么出人头地,我在所里熬了二十年才当个所长,我工资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给孩子买个学区房首付都凑不齐,你真觉得这算出人头地啊?”
所长在所里最喜欢的就是李朝阳,这孩子办事麻利,从不找事,跟片区的百姓关系都很好,抓犯人也从不含糊,比那些熬日子的人强多了。
但正因为太喜欢这个孩子,他才不想让李朝阳继续在所里呆着。
他比谁都清楚所里的待遇,李朝阳再用功,再有能力,到最后可能让李朝阳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想想当初给你娘凑钱的时候你有多困难。”
李朝阳知道所长是想帮自己,盛情难却,他也只能同意。
所长搂过李朝阳的肩膀,狠狠地摇了摇。
“精神点,待会我给你推荐推荐,之前听说一个缉毒警被庞总相中当保镖去了,现在人家一个月拿三万多的工资,到时候发迹了可别忘了你所长。”
“您说的跟我去了就一定能被他看上似的。”
“要我干嘛的?走,坐我车,今天谈不成也至少能让庞总注意到你。”
“我才不想让一个资本家注意到我。”
“我看你就是跟那些穷人们接触多了,脑子里想的竟是些什么?”
“这有什么不对吗所长?我们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穷人就不是人民了吗?”
所长愣了,他看着一脸倔强的李朝阳,不知为何鼻尖一阵酸楚。
他又何尝不是满怀一腔热血,带着为人民服务的信念走上了这条路。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他不想让这孩子也变成自己这样。
“大了你就明白了,在当今这个社会,钱才是王道。”
“努力劳动挣来的钱,才是王道。”
所长笑了,笑得很是苦涩,他揉了揉李朝阳的脑袋。
“走吧,就当给你所长一个面子。”
……
庞伟清走进了清远酒楼的大包厢内,看着这一桌桌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所长身边的李朝阳。
而李朝阳也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赶紧低下头。
他非常反感有钱人,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当了老板,才把他和母亲给抛弃的。
更何况,他这个片区就是因为庞伟清圈地,才导致这里的百姓连翻修破房子都做不到,到处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房子,但清远集团的办公大楼,却耸立在片区的正中央。
庞伟清朝着李朝阳走了过去,跟所长旁边的民警同志说道。
“这位同志,可以麻烦腾个位置吗?我想跟你们所长坐一块聊聊。”
“好……好……庞总您坐。”
他一阵殷勤,甚至把自己的餐具揣进了兜里,恭恭敬敬地给庞伟清拉出了椅子,就为了给庞伟清留个好印象。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但唯独李朝阳,在座位上坐着。
所长赶紧拍了李朝阳一下。
可李朝阳还是不为所动。
“大家都坐,都坐,别太拘谨,今天我来就是想犒劳犒劳大家,以后拆迁了,麻烦大家的地方多着呢。”
“庞总,不麻烦,应该的。”
“就是,我们还应该感谢庞总能把我们片区好好建设一下。”
所长站在原地听着身边下属的奉承只觉得尴尬,而他身边的李朝阳听着这些话更是刺耳,如果不是为了所长,他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庞伟清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又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才算是坐下。
“所长,您旁边这位是?”
所长还愁没机会给庞伟清介绍李朝阳呢,没想到他倒先问起所长来了。
“庞总,这是我们所的一位小民警,叫李朝阳。”
所长拍了拍李朝阳,他没办法,只得点头示意。
“还真巧,我这在拆迁的小区,名字就叫朝阳水岸。”
“那真是太巧了。”
“这位小兄弟在你们所是干什么的?巡警,还是户籍上的?”
“巡警,这小子能力很强,放在户籍上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本来是准备去当缉毒警的,但奈何当初考警校没考上,这到最后上我们所里当民警来了。”
“用不用让我跟你们局长打打招呼?”
所长一惊,自己什么还没说,这庞伟清就张嘴要帮李朝阳了,这可真是个好机会,李朝阳说不定真就这么发迹了。
“不麻烦庞总了,不知道庞总身边有没有什么……”
“用!麻烦庞总,我想进缉毒!”
李朝阳突然站起来冲着庞伟清鞠了个躬。
所长愣了,庞伟清也愣了,桌上的其他民警,都愣了。
……
“朝阳,帮帮你婶子成吗?你叔他……他就是想把工资要来,没想到这庞伟清就……”
这个在李朝阳面前痛哭流涕的女人不是他的亲戚,只是他们片区的一个普通民众。
“婶,我留在这就是准备帮你们的。”
李朝阳扶起了老妇,站起身来看着身边其他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摘掉了自己的警帽,和胸前的党章,走进了所长的办公室,把它们放在了所长的桌子上。
“朝阳,这事别管,听你所长一句劝,成吗?”
“所长,这才两年,朝阳水岸才建设了两年,这已经多少无辜的人离开了人世。”
“案子已经结了,都是死于意外。”
“您信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是证据的问题,所有证据都表明了那些死者是意外身外,与庞伟清无关,市里的省里的调查组都没调查出任何问题,你一个小民警你能做的了什么?”
所长苦苦哀求,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李朝阳。
李朝阳这个片警暗中调查了庞伟清这么长时间,他不相信庞伟清查不出任何猫腻。
如果庞伟清忍无可忍了,那等待着李朝阳的,就是……
“你会死的,孩子,我不想到时候你所长我看着你的尸体什么都做不了。”
“这事与您无关,与咱们所无关,与警察无关,只与我和庞伟清有关。”
说完,李朝阳脱去自己的警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桌子上。
冲着所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
“那个李朝阳坐火车去首都了,庞总。”
庞伟清倒茶的手不住的颤抖,倒到洒洒,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紫砂壶给放下了。
“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