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开了天眼。
只见周老头的双手在身前结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两只手的大部分手指都纠缠在一起，隐藏在掌心之中，难以看清楚手势，但两个拇指却用竖大拇指的角度，直直地对着外面。
而这两根大拇指，居然慢慢地膨胀了起来。
从天眼之中看，仿佛有几张人脸，像是要冲破什么束缚的一般，用力地向外挣扎着。而阻碍它们的，正是周老头大拇指上的皮肤。
这一幕着实有点古怪，乍一看好像是蛹虫破壳似的。
但随着他拇指上的鬼脸越来越清晰，一个词儿渐渐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这居然是……小鬼头？”
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我内心真实地痛了一瞬。
也许有很多人都听说过养小鬼，但关于养小鬼这种邪术，能够流传到民间，被人所知道的，却仅仅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或许民间流传最广的小鬼，就是有关泰国的古曼童。
但如果留意过这方面的消息，就会知道，普通人想要供奉古曼童，是只能自己出钱，古曼童是养在寺庙当中的。这是因为新生的婴儿如果骤然夭折，身上会带有很浓重的怨气，这是非常难以化解的，普通人长期接触，很容易遭到反噬。
而寻常人能够找到的供奉古曼童的寺庙，其中的婴孩尸体，其实大半是来自于各自意外死亡的孩子，能够在寺庙中供奉，也算是为他们超度了。
但更多的养小鬼，却不是这样的方式。
传说中的养小鬼之术，其实本是源自于炼尸之术，而炼尸之术，其实又是一种讹传。
人们以为那些邪门道士是用特殊的方式炼制尸体，可是人们很难知道的是，这些“尸体”，其实全都还活着！
炼尸邪修之所以功力强大，正是因为那尸体在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承受了常人根本不能想象的痛苦折磨。从一开始的惊恐嚎叫，到后来逐渐地麻木，最后转变为最纯粹，最彻底的怨恨之心，其中要经过最多长达九九八十一天的地狱折磨。
寻常人的意志根本不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的痛苦，极其容易在炼尸的过程当中，因为过于痛苦而死亡。但这样中途死亡的尸体，却是不能用的。
可以说炼尸邪修的身上，每一个都沾染着至少数百条人命。
而养小鬼，则是炼尸术的一种变体。
这一脉将尸体抛弃，而只将那受尽折磨而死的魂魄，用特殊的秘法禁锢起来，为自己所用。这么做的好处是，一旦养出第一个小鬼头，它便可以通过自行吞噬其他灵体而发展壮大，“成本”上，比直接炼尸要低上一点儿。
所以，那些被送到这里，据说是用来配隐婚的人，他们的魂魄甚至都没有能够离开这里，就被周老头做成了鬼头，或者直接被鬼头吞噬。
真正被送去配隐婚的，只不过是一具空皮囊。
“该死……”
面对这一幕，我根本已经不想等他彻底召唤出鬼头，选择了直接动手。
我知道，面对鬼头，我只能动用斩杀之术。
鬼头因生前受过太多苦，一旦形成，就需要大量的杀戮，才能够控制住自身的怨气。有的时候，即便是鬼头的宿主，也未必能够完全控制住鬼头的杀戮。
而鬼头自身，也因为杀孽太重，早就失去了转世投胎的可能性，身上怨气一日不散，就一日只会用杀戮来发泄自己的怨恨，将会永远生活在怨气的折磨之中。
唯一能够帮它们解脱的办法，只有将它们彻底斩杀。
先是一道刹字诀，落在了鬼虎和楚念凡的身上，既然是怨气和煞气所化的鬼头，刹字诀自然是最有杀伤力的。
能够感觉到那即将钻出的小鬼身上的不详气息，连大大咧咧的楚念凡，都变得谨慎了几分。
她的长刀还在外头的车上，此刻只是握紧了拳头，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周老头的拳头。而鬼虎伏下了身子，半蹲地护在了我的身前。
这是引路人最常见的战斗方式。
只因为引路人的术法通常都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而这段时间，需要心神的完美协调，不能有丝毫的分心，所以在施法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守护的。
不知道是不是爷爷故意安排，自从鬼虎出现之后，他倒是完美地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看着那即将钻出来的鬼头，一股危险的气息，也不容忽视地灌入我的心中。
几乎是同时，几个圆溜溜的东西，从周老头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不止一只！
我瞳孔一缩，心中的怒气几乎达到了顶峰，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术法，我甚至还念了一遍静神诀，才能够按捺下心中的愤恨。
雷诀！
鬼头因为自身的怨气已经极为纯粹，基本不可能有驱除掉怨气还能保有完整魂魄的可能性。因此，要对付鬼头，也无法为它留下一线生机，我直接选择了施展雷诀。
手中结印连变，脚下已经自然地踏出了步罡。
这一次，我使用的步罡不像之前百兽喋血地之中那样威力巨大，只是一个简单些的天雷阵。
自从上次踏过步罡，又恢复过来，我的精神力似乎比起以往还有些长进似的，加上这次是用了普通的天雷阵。再次踏动步罡，反而比起上次更加轻松很多。
“步罡？”
周老头看见我的动作，也有几分意外。
我没答话，只是专心地踏着脚底下的步罡。
“想不到，引路人这一脉又出了个不得了的后生。”周老头残忍地笑了笑，“只可惜，今日恐怕要断送在这里了。”
他嘴上说着废话，手上却没有闲着，那几只鬼头只不过刚刚落地，立刻飘动起来，长着血盆大口，向我直直地扑过来。
鬼虎挡在我的身前，一声虎吼，猛地就撞上了其中的两只。
原本应当是灵体的鬼头，不知怎么竟然被鬼虎一双大手给拍在了地上。
但这些鬼头面对鬼虎，却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它们是灵体，它们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