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我判断的那样，四方结界渐渐地产生了作用。
在四方结界之中，曹思思难以维持自己的形态，连身影也变得虚幻了起来。显然她已经察觉自己被阵法所困的现实，在愤怒的咆哮之中，我更加觉得她身影虚无，难以分辨。
“你既然是引路人一脉的，那么安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孟刚忽然转头对我说道。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正经的玄门来说，不论生者还是死者，都是这天地之间的一份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动用让人魂飞魄散的极端手段。
这种时候，引路人的作用就很明显了。
我翻手拿出引路铃，在悠然的铃声之中，施展起了引路诀。
这一次我没有直接使用渡生诀，这是因为渡生诀虽能快速剥离魂魄所附带的怨气，却因为过于激烈粗暴，会对魂魄有一定的损伤。如今曹思思被困在四方结界中，我并不赶时间，也不怕她突破结界跑掉，所以没有必要使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金铃用缓和的节奏慢慢摇动，我口中的咒言不停。那被困在四方结界中的曹思思，从一开始的狂怒与不安，慢慢地也安静了下来。
因为怨气被慢慢地剥离，她对幻境的控制能力自然地减少了。
不多时，鬼虎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因为此次曹思思被控制住了，所以鬼虎还顺势变回了人形。
我因为在施展引路诀，没空搭理他，倒是孟刚道，“竟然有道行这么高的白虎精，实属不易。”
鬼虎对别人一向不能算友好，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走到了楚念凡身边去。我能感觉到，他对孟刚并没有什么好感。
准确地说，他对部门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感。
“你没事吧？”楚念凡倒是关切地问了鬼虎一句。
鬼虎摇头道，“我没事。”
这时候，四方结界中的曹思思身上，所剩的怨气已经并不多了。
就连那四位负责结界的队员，此刻脸上也露出几许轻松的神色。
只有我和孟刚，仍旧紧绷着神经，不敢松懈。
这个曹思思，与我们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个厉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她实在太弱了。
弱小到，我怀疑就算没有四方结界，好像影响也不大的样子。
真正的曹思思，不该只有这点能力。
可是，引路诀已经用到了最后，我不可能此时停下来表示疑惑。
只见随着铃声最后一次响起，那四方结界里的曹思思魂魄，一下子变得好像只是个普通的鬼魂一般。可是，我却鲜明地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嘲弄的意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玩游戏获胜了的孩子，在炫耀她自己的成果。
这样的情绪实在太过于明显，以至于不必我说，大家都瞬间地紧张了起来。
四方结界并没有被破开，曹思思仍然困在其中。
但不知为什么，一股难言的危机感，忽然之间就席卷了我全部的意识。
就在我们谁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那四方结界之中的曹思思，一下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孟刚带来的其中一个队员，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相比之下，孟刚却要冷静得多，“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是分身，这房子里的分身也太多了。况且每一个分身都具有一定的幻术能力，这便需要精神力的控制。但她们互相之间性格迥异，好像连记忆也不太互通……”
这正是我一直奇怪的事情，想到孟刚经验丰富一些，我便主动问道，“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孟刚有些犹豫地道，“我也是以前听前辈说起过，一些强大的灵体，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单独地抽取出来，存放在某处。这意识只不过是一些单独的记忆碎片，严格来说，甚至不能算是魂魄，但因为主体的灵魂很强，所以这些意识也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完成一些简单的……”
显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所说的。可是，光他说的这些，已经足够惊人了。
“您是说，我们遇到的，只不过是些意识碎片？”
其中一个队员震惊地追问道。尽管努力掩饰，我仍然可以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恐惧的意思。
就算是我，要说不害怕，那也是逞强罢了。
比起这些新来的支援队伍，恐怕我才是真正见识过曹思思的恐怖之处的那个人。如果是这些东西竟然只是一些意识碎片的话，我甚至无法想象真正的曹思思有多强。
戏剧性的是，好像为了印证孟刚所说的话一般，忽然我心中便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我不假思索地一把把楚念凡拉到了我的身后。
几乎是与我同时的，在楚念凡原本站着的地方，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是那么清晰，那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她与我们之前遇见的曹思思，完全不同。
虽然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可是，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是至此以来的任何一个曹思思，都没有达到过的。
“你们是什么人……”
曹思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好像刚刚睡醒似的。但她那双眼眸之中，所蕴含的死亡气息，还有浓重的杀意，却让人不由得肝胆俱裂。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如果孟刚的推测没错，之前我们所见的曹思思，都只是意识的碎片，那么曹思思的本体，应该就是在沉睡之中。正是因为有若干个意识碎片上的怨气被我们所驱散，所以那个真正的曹思思……现在醒来了。
奇怪的场景出现了，我们一行八个人，面对这个赤脚站在楼道上的小女孩，竟然没有一个敢回答她的问题。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偏偏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泥潭，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其中，动弹不得。
而曹思思，似乎也并没有指望我们会回答她。
她只是有些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很享受地道，“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美味的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