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江家，我都已经观察许多次了，明明没有发现异常。
可是有一种感觉，让我猛然意识到，楚念凡和鬼虎所说那个跟着我的“某种东西”，或许正是我这两天以来一直心神不宁的真正原因。
或许我本来也应该感觉到的，只是受到那玩意儿的影响，而变得感觉迟缓了起来？
我想了想，咬破自己的舌尖，用舌尖这一点阳气充足的精血，在自己的眉心划了一下。这是个强行提升天眼能力的一个办法，换句话说，可以让我开天眼的时候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这回，还真让我给看见了。
只见一个灰扑扑，像个三叶虫似的扁扁的东西，正粘在我的脚底板上。
这人体特殊，最重要的就是上中下路，上是灵台，中是丹田，底自然就是脚底，乃是人体气血流通的三处关键所在，这玩意儿趴在我的脚底板上，别的啥也不干，光把我气血挡住了，就让我脑子昏昏沉沉的。
它又实在是太没存在感，几乎是大半个身子直接埋在我肉里了。我就算开了天眼，也不会仔细观察自己的脚底板，更不会发现这么一小丁点儿东西，还真让它在这里伪装成功了。
我有点无言以对，关掉天眼，拖了鞋一看，脚底下果然有一块儿红肿起来的印记。
看起来像个人脸，但又不是特别像。这种卡在像人和不像人之间的小怪物是最让人难受的，明明它是个异类，理智告诉自己，这玩意儿想害朕。可是你没法不受它的影响，几乎本能地去把它当作同类来理解。比如现在我就觉得这东西其实还挺萌的……虽然理智告诉我它不是个好东西！
这术法也真够邪门儿的！
“这是个什么……”
鬼虎显然意识到，那东西恐怕就和我脚底下这个印记有关。
不过，我还真的不太知道这是个啥？
我狐疑地看着这玩意儿，心里知道不是啥好东西，不由得就更加烦躁了。
这时候楚念凡却招呼我，“一一，你把脚抬高点儿，给我看看？”
我想起她可是药婆婆的孙女，没准儿能比我知道的多，连忙亮出脚丫子给她细细检查。
结果楚念凡凑近看了半天，只犹犹豫豫地说，“这好像是什么蛊术吧……”
“蛊术？”
说起蛊术，我就有点印象了。虽然我并没有接触过会用蛊术的玄门之人，但关于蛊术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蛊术这东西是从降头演化来的，听说最厉害的蛊术，所用的根本不是虫蛊，而正是跟鬼头有些相通的鬼蛊。只不过那东西太过于少见，就算我爷爷，也没见过几回。所以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联想到这个方向去。
“能确定吗？”我有点担忧起来。
蛊术虽然源自玄门，但多年以来，一直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早就演变成一个与引路人差不多的独立术法分支。莫说我只是个引路人，就算是玄门正统中人，一旦中了蛊术，也是个麻烦事儿，非得找懂得蛊术的人才能解决。
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懂蛊术的人，如果被人下了蛊，一时也找不到人帮忙啊。
楚念凡道，“你等等。”
说完就往屋里跑了，没一会儿端出来一碗水，道，“来，你朝碗里吐口水。”
“嗯？”我半信半疑地照做了。
结果就见楚念凡端着那碗我吐了口水的碗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才突然道，“是了，你看。听说中了蛊的人，吐唾沫会沉到水底下，你看看？”
我汗颜，“你这法子好土，行不行啊……”
楚念凡一吐舌头，“厉害的蛊术用这个法子也分辨不出来，我就是试试，谁知道一试就灵了呢？”
感情是死马当活马医呢？
我怨念地看着她，“那这个不厉害的蛊术你有法子解吗？”
楚念凡这回很干脆，“没有。”
“我……”我不能跟她一小姑娘发火儿！
忽然另一头江小乐大喊道，“先生，先生，水池底下有个坛子呢！坛子上头用个什么符给封住了，我们不敢动了，您来看看啊！”
我幽怨地穿上鞋，一想起脚底下那张像脸又不像脸的玩意儿，几乎路都不会走了。
等到了水池边上一看，我几乎立马确定了，江家这事儿铁定跟养小鬼脱不了干系。
他们挖出来的，居然是个养小鬼专门用的坛子。
“都离远点儿，别碰那坛子。”我顾不上再寻摸自己的脚底板，连忙叫江小乐把无关人等都起开。
江小乐紧张兮兮，习惯性地摸到了楚念凡背后去站着，然后伸出脑袋来问，“先生，怎么这么紧张，问题很大？”
我板着脸，“问题不大。”
有问题的是我，不是这个坛子。
先前说过了，按周老头那法子养小鬼，其实是不完整的。虽然我不知道养小鬼的具体步骤，但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周老头儿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人家故意瞒着他。
那就是，在小鬼度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之后，必须在准点结束小鬼的性命，让它魂魄离体，这离体的魂魄，自然就是小鬼头。而小鬼的阳身，却也是不能随便处置的。
只因为那小鬼忽然丧命，身上怨气戾气都重，必定循着阳身曾经到过的地方去报复。所以，需要一定的手段隔绝阳身的气息，防止被小鬼找到。通常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小鬼尸身火化，将剩余的骨灰装入一个小罐子，再用特定的手法封印起来，这罐子，就叫阳身瓮。
否则它一旦发现自己所受的苦痛都是饲主造成的，控制起来就会非常困难，就算有专门的术法帮忙，也会损失很大。那周老头儿估计正是这个事儿没办好，所以小鬼头才那么容易失控。
但眼前这放着小鬼阳身的罐子，显然是被人细细地封印好了，专门扔在这水池里，为的就是破坏江家的气运。
其中小鬼的阳身恐怕已经被火化过了，留下的只是骨灰，所以整个坛子只有比巴掌大一点点，就算定期清理水底淤泥，也未必能够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