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血淋淋的浴室

  唯独你可以亲近耶和华,他们却不可亲近,百姓也不可和你一同上来。

  节选自《出埃及记》第24章第2小节

  布达拉美宫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非法集会的案例每一天都在增加,治安官安排的人手显然不太够,警察与巡逻队忙得不可开交,偶尔会传来国会纵火案,偶尔会传来啤酒馆暴动,偶尔会传来酒吧发生群殴事件,纵火案一宗比一宗要多,治安情况越来越混乱,战争的失败以及国内的通货紧缩都给布达拉美宫的百姓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以及犯罪率的飙升。

  这时候,竞选新的总统就显得非常重要,甚至连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写得很清楚,布达拉美宫的人民需要一位新的总统,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旧的制度,这样才能躲开革命又能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他们不需要十月革命那样的历史,也不需要俄国垮台以后的国家政权,他们只需要解决国家目前面临的危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是付出一切的代价,他们也是在所不惜的。

  他们始终相信,他们不需要革命。

  因为革命是需要作出很多牺牲,就算革命成功,他们也没有命享受这些成果。

  富人与穷人的区域似乎在面对面地分隔开来,楚河汉界,阶层分明,天堂与地狱。

  呐喊与暴力,享受与悠闲。

  上帝其实是非常公平的,邪恶可以使邪恶的人聚在一起,贫困可以使穷人聚在一起。但是永远都不会使穷人与富人生活在一起,正义与邪恶的人住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有着各自的意识形态,不同的信念,是驱使他们走往哪一条道路的巨大吸力。

  他们或许有时候会不断地问上帝,为什么我的信念是不可改变的呢?上帝替我安排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他有没有问过我,我喜不喜欢那样的事情,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们的手里,总有人在控制着他们的思想以及行动。

  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切。

  他们只有默默地等待,等待新任总统的诞生。

  这个像弥赛亚那样的救世主,不知道最终会不会出现。

  不然这个国家注定要沉沦在历史的坟墓里。

  若干年后,不会再有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国家存在过。

  在千术湾大道的维多利亚半山别墅里,发生了一宗类似谋杀案,之所以说是类似的谋杀案,是因为在1901别墅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现场一片混乱,相信是刚刚发生过打斗的迹象,尤其是浴室,浴缸里的血水几乎染红了一大片,当然水的含量是占比最高的,但是要估算浴缸里血液的含量大致是多少,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犹文太一踏进这别墅的浴室里的时候,他就深深地皱着眉头,因为那股血腥味很浓重,凶案现场好像刚刚发生过谋杀那样。

  法医官已经在工作,其他的法政部的同事也在现场进行采证。

  双方经过一轮前奏工作以后,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阿MAY简单地报道着现场的工作:这栋别墅是收购企业狙击手谬罕默德·摩洛名下登记的其中一栋物业,在客厅的位置发现了一幅结婚的照片,目前来说我们已经联系到谬罕默德·摩洛,但是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妻子玛丽亚·摩洛。另外我们在其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名只有十岁的孩子,这孩子声称是谬罕默德·摩洛的儿子,他被吓得不轻,躲在房间的衣柜里,我刚刚在找线索的时候发现了他。他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爸爸在打妈妈,很凶地骂她,甚至拿木棍砸她的脑袋……

  根据这个小男孩所说,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宗家庭暴力案,如果小男孩说的是真的,那么谬罕默德·摩洛就很有可能曾经暴力虐待过妻子,现在妻子失踪,而浴室里又发现了一大摊血,我相信是丈夫杀了妻子,但是妻子的尸首不知所终。现在只要等我们找到谬哈默德,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法医官很无奈地摇摇头:奇怪了,按道理来说,就算要杀人,也不用那么恐怖吧?整个浴室里全是血,估计是大动脉破裂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阿MAY尝试着问:如果一个正常人流了那么多血,她还能有多少生还概率?

  法医官很无奈地告诉她:以我当法医官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流了那么多血,就算不死也会休克,如果没有及时送去医院抢救,生还概率将会很低,而且以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肯定是因为失血过多致死的。除非她已经被送到医院进行急救,否则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犹文太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警方还能不能起诉嫌疑人谋杀?

  法医官:根据我的现场报告,肯定足以起诉他。

  这个小孩被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带了出来,准备带他回警局,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白色礼服,打着黑色的领带,礼服在表面上已经乱作一团,衣领的扣子还被撕裂了一小截,其中一个纽扣不见了,只见他神色慌张地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男孩甩开警察的手,一下子就扑到他的怀里喊着:爸爸!妈妈不见了!我好害怕……浴缸里全是血……妈妈去哪里了……

  犹文太走过去,将小男孩轻轻往后推,很严肃地问着:相信你就是谬罕默德·摩洛先生是吧?我是刑事凶案调查特别组的主管,负责这一宗怀疑是谋杀的案件。根据你儿子的供词,他看到你殴打妻子,并且很凶地骂她。

  谬罕默德不禁笑着说:两夫妻吵架是很平常的事情,这种叫乐趣,你们这种未婚人士是不会懂的。

  他反问道:用棍子殴打她也算是情趣?是虐待吧?还是说你有这种虐待倾向。

  谬罕默德落落大方地说:我不跟你争论这些问题,有什么事情等我找到我的妻子之后再说吧。

  他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妻子一直联系不到,难道你不知道吗?

  谬罕默德不禁冷笑着说:女人嘛,都是这样子的,每次吵完架都喜欢玩失踪,一定要我们这些做丈夫的,满世界去找她,她才会觉得过瘾。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浴室:你看到浴室里有那么多的血,你居然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我很难相信,你有多紧张你的妻子。

  谬罕默德:神经病,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犹文太不再以客气的口吻跟他说话了,直接亮出证件:你好,我是刑事凶案特别处理组的主管,现在我怀疑你蓄意谋杀自己的妻子,要将你逮捕,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我将会拿纸和笔记录下来,将来作为呈堂证供。

  随后,犹文太便抓了他,给他戴上手铐。

  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来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要通知我的律师。

  谬罕默德被带回到拘留所,在这期间,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全程保持沉默。

  犹文太等得很不耐烦:怎么样,摩洛先生,开口说话吧。

  他永远只有那一句:在律师还没有来之前,我是不会开口说话。

  犹文太笑着说:好啊,没问题,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犹文太站起来,看到了辛波丝卡弗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很想给她一个吻,可是他知道这里是警局,两人的身份特殊,背负着不同的职责,立场也根本就不一样。因此他只能当对方是一名律师,而不是女朋友。

  “你好,我是摩洛先生代表律师。现在呢,我要跟我的当事人单独聊几句,麻烦你出去几分钟。”

  他看了一眼摩洛,随口地说着:没问题,你们随便聊。

  说罢,他便走了出去,在走廊的位置,颇为紧张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又一口,不断的自言自语道:不会吧?她又接了这种辩护工作?天呐!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全世界就没有其他的律师了嘛?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她。

  此时,她已经出来,手里拿着公事包,简单地说着:我已经初步了解过具体的情况,你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当事人有杀人的事实,只是单凭他与妻子吵了几句,发生了一点点身体上的摩擦,就找了个借口抓他回来,浪费他的时间,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会保留追究你们的权利,还有,我现在要保释我的当事人!

  阿MAY这时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着:不能保释!发证部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在浴室里找到大量血迹是属于摩洛的妻子,而她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绝对有理由怀疑她已经遇害,并且有足够的证据怀疑杀害她的就是摩洛先生!

  犹文太像是获得了胜利那样,得意洋洋地说:很抱歉,看来我们只能落案起诉摩洛先生了,我们只是根据程序来办事而已。你应该很清楚,起诉谋杀是不可以保释外出的,有什么问题你到了法庭再跟法官说吧。

  辛波丝卡弗笑着说:好,我也很期待与你交手!

  第二天,帕特丽夏主动找詹斯,去了他的办公室。

  詹斯正在翻看以前的档案,看到帕特丽夏,不禁惊讶地喊着:夏检控官!很少见你主动来办公室找我。

  她直接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那宗案件是不是正式起诉了?

  他合上档案,思考了几秒钟:哦,你是说谬罕默德·摩洛那宗杀妻案件啊?警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杀人动机,而且有人证目睹他殴打妻子的经过,我相信要起诉他谋杀不是问题。

  她立马分析问题:可是,只要警方一天没有找到死者的尸体,我们都不能说死者已经遇害,要是尸体找不到,很难告他谋杀。

  他眨着眼睛说:是的,这宗案件其实也有一定的难度。不过没问题,这宗案件的资料已经齐全,相信要令陪审团相信被告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满怀信心地说: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好它。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她也呆住了:慢着,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将会接手这宗案件的检控工作,然后我会努力做好这宗案件。

  他托住下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没错,曾经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的确有想过找你负责这宗案件的检控工作,可是你刚刚处理完那宗群殴谋杀案,相信你也很累了,所以这一次我想找其他人负责这宗案件,这一次让你休息一回。

  她还不肯放弃,倔强地说: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我相信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跟着附和:是的,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我也相信你会处理好这宗案件,而且你很细心,总能找出破绽。但是我真的已经物色更适合的人选了。你……下一次吧,下一次我再找你。

  她再次问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开玩笑地说着:大人物说过的话都是不算数的,可是我不是大人物。

  她勉强地露出笑容: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是出去,然后继续跟进我手头上的工作吧。

  他笑着说:我很高兴你是这样认为的。

  辛波丝卡弗已经在家里研究该案件的具体资料,她泡了一杯很浓郁的咖啡,倒了一杯满满的红酒在桌面上,她拿着笔在档案上写写画画,漫不经心地偶尔抬起头望着时间,大概隔了五分钟她就会重新看一次,显然她在等一个人出现。

  半个小时后,犹文太慢悠悠地推开门进来了。

  “你在家里的时候都不锁门的?”

  “没有,我知道你会过来找我,特意打开门等你进来。你比平时晚到了半个小时,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警察局那边有很多事情要跟进?”

  “是的,你也知道,那宗杀妻案实在是有太多的线索指向那个家伙。”

  “也对,不然律政司也不可能落案起诉他。”

  他突然一把拉着她的手,使她手里的笔不得不放下来,她对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有点不习惯,不太自然地挣脱他的手:你怎么了?

  他迟疑了好一会,才脱口而出:你能不能答应我,推掉那家伙的辩护工作。

  她貌似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说话,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拉起窗帘,郑重其事地说着:首先,在公,就算我不接手他的辩护工作,同样会有相同的律师接手;在私,他是我的叔叔,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不可能不理他。再说了,就算我推掉他的委任,他同样可以找比我更专业更狡猾的律师替他辩护,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更加措手无策。我来接手他的辩护工作,最起码我知道道德底线在哪里,我不会越界办事。在这个经济困难时期,律师是不应该对当事人挑来挑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沉默了一会,随后说着:或许你也说得对,我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看着你在警察局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我就会开始担心你会变得很陌生,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她笑着说:放松点,还要几天才开庭审理呢。

  他腼腆地说:我肚子饿了,我去餐厅订位置吃饭吧。

  他刚刚离去,她的心脏就开始出现剧烈疼痛的现象,她偷偷地从衣兜里拿出几颗抗心脏疼痛的药丸,一口气吞了几颗……

  过了一会,她脸上的神情便恢复以往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