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不公平的现象

  在雷诺梵的家中,黑泽明今晚是最特别的嘉宾,但也是最尴尬的第三者。

  因为在他面前即将要上演一场家庭伦理惨剧。

  首先上演的一幕是,雷诺梵狠狠地掌刮艾莉莎,那清脆响亮的耳光竟然破坏了一丝丝的宁静。

  艾莉莎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她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庞,眼角含着泪水,脸部的肌肉在抽搐,嘴巴不停地颤抖着,有着一种想喊但又喊不出来的感觉。

  雷诺梵很生气地质问艾莉莎: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莉莎慢慢地移开贴紧脸庞的手,脸部表情僵硬地说着:我从来没有变过,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必感到意外。

  雷诺梵变得更加激动了:你说谎!你以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艾莉莎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反过来质问雷诺梵: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过去是什么样子?我从小到大是什么样子?你心里还有印象吗?我几号生日?我喜欢吃什么?我读书那会哪一科成绩是最好的?你有去过家长会吗?你知不知道小时候读书那会,同学们是怎么说我的?我是一个孤儿,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家长会也没有人来,说我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懂我的痛苦吗?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只知道指责!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对,我是贪钱,但是金钱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让我来告诉你吧,是安全感。我从小到大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我安全感,只有你们口中万恶的金钱可以。它可以让我获得很多很多的快乐,可以弥补我内心的空虚。你可以说我贪慕虚荣,可以说我功利主义,金钱至上,但不可以说我变了!我从来都没有变!只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雷诺梵很失望很心痛地指责艾莉莎:这不是你贪慕虚荣的理由!你从小的成长背景有缺陷,不代表你要走这样的一条路!

  艾莉莎摊开双手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你已经觉得我是一个坏孩子,我没有反驳你的理由。等到这宗案件完结之后,我会搬出去。

  黑泽明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第三者旁观的角色,艾莉莎拉起黑泽明的手,万分期待地说着:黑泽明大律师,剩下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

  黑泽明简单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女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两分钟过后,她就离开了这个家。

  雷诺梵怒气冲冲地喊着:你走啊!你走了就以后都别回来了!

  他竭斯底里地喊着,喊得力竭声嘶,直到筋疲力尽,最后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似乎要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黑泽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象征式地拍着他的肩膀,以此表示对他的支持。

  良久以后,他才问着:这宗案件,我们还有多少赢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尽力。”

  普通法院

  黑泽明这一次没有迟到,很快就进入了法庭。

  小聪明还不忘调侃他:哇,这一次怎么那么守时了?

  黑泽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望着雷诺梵与艾莉莎像赌气般那样,天各一方地坐着。

  他简单地回答着:情感破裂了,还能不守时吗?

  她故意地问:你究竟在暗示这宗案件呢?还是你自己的感情生活呢?

  他不再搭腔,低着头准备着待会开庭要用到的文件。

  此时,辛波丝卡弗进来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着自信,看来她今天很有把握。

  法官紧接着就出现了。

  书记员:COURT!

  所有人纷纷起立,严肃地鞠躬着,随后坐了下去。

  书记员:波士顿性侵案件现作第二次公开审讯。

  法官:主控官,你是否还有更多的证人或者证物要呈堂,如果没有,本席将会考虑将传召证人的环节转移到辩方律师的身上。

  黑泽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着:法官大人,控方……暂时没有新的证人需要传召……或者给我两天的时间,等到我有了新的证人,我再传召他们出庭作证。

  法官:不得胡闹!否则本席将会考虑控告你藐视法庭!

  法庭内引起一阵嘲笑般的声音。

  小聪明伤脑筋地捂着脸:哎!他还是那么不正经!

  黑泽明:法官大人,控方暂时没有证人要传召。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丝卡弗站起来鞠躬着: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辩方的第一证人米雪儿·歌丽芳女士出庭作证。

  黑泽明感到很惊讶,他看过艾莉莎的档案,歌丽芳是艾莉莎长期以来的竞争对手,这一回麻烦大了。

  米雪儿很优雅地在庭警的带领下进入了法庭中心的位置,辛波丝卡弗递给她一张即将要宣誓的词稿。

  米雪儿: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及事实之全部,绝无半点虚言。如果出现与事实不相符合的内容,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丝卡弗:米雪儿女士,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给假证供是犯法的。

  米雪儿:我知道。

  辛波丝卡弗:好,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请问你与本案的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米雪儿:我与艾莉莎是同事关系。

  辛波丝卡弗:能不能详细一点告诉我们,你们之间的关系。

  米雪儿:艾莉莎其实是我的上司,巴巴罗刹也是我的老板,我跟她的关系就是上司与下属,我这样说你懂了吧?

  辛波丝卡弗:非常清楚。你在巴巴罗刹的公司里任职了多久?

  米雪儿:十二年。

  辛波丝卡弗:十二年还真是挺漫长的。你在公司的职位是什么?

  米雪儿:我是公司的会计部主管,在此之前,我乃是双硕士毕业。

  辛波丝卡弗:你有那么好的学历,为什么要在巴巴罗刹的公司里任职如此之久的时间呢?像你这么好的条件,外面有的是好工作,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一间公司长达十二年呢?

  米雪儿:因为我想做到财务主管这个职位,这个职位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位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牺牲了十二年的青春,我也在所不惜。我知道,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做到这个职位。

  辛波丝卡弗:结果呢?你的愿望达到了吗?

  米雪儿:本来我差一点就可以达成愿望,做到财务主管的位置。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竟然接到人事部的通知任命。公司竟然升了一个只有本科学历,毫无工作经验,毫无相关专业知识的小女生成为财务主管。这件事简直就是荒天之大谬!

  辛波丝卡弗:你可以不可以为我们简单地描述艾莉莎在工作上的表现呢?

  米雪儿:四个字可以形容:无为而治!她几乎不管所有的事情,大事小事全部交给下属去做,遇到任何的问题,她只会推卸责任,毫无承担。在我们公司,每一位职员都很努力地去工作,唯独是她,每天只知道打扮,涂抹口红,化好妆才上班。她进来公司那么久,一次加班记录都没有,普通的会议不去参加,一点点简单的事情都不肯自己做……

  辛波丝卡弗连忙制止她:行了行了,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控方可能会喊反对了!

  雷诺梵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艾莉莎在旁听席上大喊:在公司的管理制度里,管理层本来就不用做那么多事情的!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底层职员啊!

  法官敲响着木槌:请保持肃静!如果你再在法庭上大声喧哗,本席将会考虑驱逐你。辩方律师,你可以继续。

  辛波丝卡弗:你认为她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令公司如此看重她呢?

  米雪儿:长处?多的是。她够年轻,够漂亮,够性感,会哄男人。这就是她在职场上永恒不变的资本!

  辛波丝卡弗:你的意思是,她唯一的特点就是利用年轻的资本在职场上拿到相应的便利与好处?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毁谤证人。

  法官:反对有效!

  米雪儿: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有根有据的!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手上有一部分文件可以证明证人所说的都是事实。

  书记员接过蓝色的档案文件,递给法官。

  辛波丝卡弗:从任命的签署通知到薪酬的涨幅,都是巴巴罗刹亲自签署的!你认为你们的老板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

  米雪儿:很明显他想追求她呗!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们在外面约会、吃饭。

  辛波丝卡弗:那么,你觉得她有没有接受过你老板的追求呢?

  米雪儿冷冷地哼着:如果一个女孩不接受一个男人的追求,是不应该接受对方那么多的好处,一旦接受了就等于默认了对方的追求。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接受一个人的殷勤奉献,不代表要默认关系,这些只是证人一厢情愿的主观思想所作出的结论!

  法官:主控官,不是本席不想帮你,但是证人刚才的一番言论的确是可以作为一种参考的数据。女方给男方的反应是会直接影响男方对女方的观感以及两者之间的亲密程度。陪审团可以将刚才的一番话记录下来。

  辛波丝卡弗:在这宗案件之前,你认为她有没有与你老板发生过性行为呢?

  米雪儿:肯定有!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黑泽明愣了愣,随后便站起来:你口口声声说,你在公司任职了十二年,目的就是为了升上财务主管这个职位,请问这个职位有哪些足够吸引你的地方呢?

  米雪儿:财务主管的职位可以接触上市公司的财政项目以及财政记录。这个职位可以接触的范围很大,我很渴望可以进入这个圈子里。

  黑泽明:但是你偏偏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这个职位突然被人抢去了,你心里是不是很不甘心?

  米雪儿:不甘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黑泽明:你也是因为不甘心,因此对艾莉莎心怀怨恨,你不满意她,所以不惜一切诋毁她的声誉,籍此向她报复是不是?

  米雪儿:不是!我刚才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辛波丝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妄自猜测,企图误导在座的陪审团。

  黑泽明: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请允许我继续问下去,因为我很快就可以证明证人的供词是绝对带有针对性的。

  法官:反对无效,主控官,你最好别让我感觉到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黑泽明:你对巴巴罗刹有什么看法呢?

  辛波丝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辩方律师,刚才本席已经答应主控官,允许他继续问下去。

  米雪儿:对自己的老板还能有什么看法呢?平时很少接触,他可是公司的高层,怎么会与我们这种阶层的人有所接触呢?

  黑泽明:你觉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职业者?

  米雪儿笑着说:我当然很正常。

  黑泽明:疯狂地迷恋自己的上司也算正常啊?你口口声声说艾莉莎利用自己的青春资本去吸引巴巴罗刹,从而获得工作上经济上的便利,但是你承不承认你对巴巴罗刹有近乎畸形爱慕之心?

  米雪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泽明:根据巴巴罗刹的报案记录,他曾经向警察局投诉过,被你不断地骚扰,说你三番四次地向他示爱,令他感到非常困惑。请问有没有这样的事情?有没有?有还是没有?证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米雪儿顿时就奔溃了:是!我是很喜欢巴巴罗刹!谁不喜欢事业上非常成功的男人呢?有魄力又有魅力!但是他并不喜欢我,我只不过是极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已……我对他没有恶意的……

  黑泽明:因为巴巴罗刹对艾莉莎特别好,你看不过眼,对艾莉莎更是产生了嫉妒之心,因此你不惜一切毁谤她,对她做出不尽不实的人身攻击!是不是?是不是?请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米雪儿:我不是想这样的……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黑泽明:你承不承认你对艾莉莎有着一种敌视的态度立场?

  米雪儿以点头的形式来回答问题,因为她已经在法庭上哭个不停。

  巴巴罗刹在犯人栏内很生气地敲着木栏,辛波丝卡弗侧坐着,假装着冷静。

  黑泽明: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证人的供词是带有绝对的私人感情,我认为在现阶段她的供词是不可以被轻易接纳的。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