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院
辛波斯卡弗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验尸报告的法医官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辛波斯卡弗:许仲文先生,请问你在本案死者身上发现了什么?
许仲文:我在死者的手臂上找到三处刀伤。
辛波斯卡弗:请问这些刀伤是在哪种情况下形成的呢?
许仲文:从刀伤形成的角度以及伤口的程度来分析,死者当时是处于自我保护的状态,在遭受袭击的同时,他下意识地用手去阻挡利器的刺入,因此在手臂上形成了防御性的伤痕。
辛波斯卡弗:请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许仲文:另外我还在死者的身上找到多达三十多处的刀伤,这些刀伤所遍布的位置大概是在腰部以下的部位,而刺下去的每一刀其位置均有重复出现的情况,换句话来说,死者被人用利器刺入身体是出于一种无规律的状态下形成的,只有无规律的状态才能解释在一个位置出现超过三至四次的被刺伤痕迹。
辛波斯卡弗:那么根据你的专业水准判断,死者在遭受袭击的时候,是否有足够的自卫能力?
朱迪斯望了一眼辛波斯卡弗,立刻站起来喊: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检控官提出引导性问题企图误导陪审团。
法官:反对有效,法医官不需要回答检控官的问题。
辛波斯卡弗:根据你的判断,你认为造成死者身上的伤痕的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朱迪斯: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检控官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的问题是与被告自卫杀人是否属于合理范围有关。
法官:反对无效。
许仲文:以我个人认为,活活砍死死者的人,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凶残成性的人。
辛波斯卡弗: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
许仲文:因为在死者的身上只是找到三处防御性伤痕,也就是说,在其后的时间里,死者是已经不具备反抗、自我保护的能力。
辛波斯卡弗:那你认为杀人者当时是处于一种怎么样的精神状态?
朱迪斯站起来喊:反对!法官大人,检控官提出的问题与本案无关,况且法医官并不具备精神科医生或者心理医生的专业知识,不可以对被告当时的精神状态作出数据不足的心理评估。
法官: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如果我说,杀人者是一位极度凶残、极度冷血的人,你是否认同这个说法?
朱迪斯站起来大喊:反对!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同样戴着假发的黑泽明从朱迪斯的身后递了一份文件给她。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问问题。
朱迪斯专心致志地看着黑泽明递过来的文件,没有理会法官。
法官有点着急了:辩方律师!
朱迪斯的眼睛还停留在文件上:法官大人,请给我两分钟,等我看完手上的文件再说。
法庭内顿时发出爆笑声。
法官很生气地敲着木锤:肃静!肃静!
法官:辩方律师,如果你再漠视本席对你的指示,本席将会考虑取消你的发言资格。
朱迪斯立马站起来说:“可以了。谢谢法官大人。”
朱迪斯故意地咳嗽着:许先生,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请问你本案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许仲文:根据死者的肝温度数,死亡时间大约是正午时分的十一点三十分左右。
朱迪斯:是十一点三十分左右。法官大人,我手上有一份属于警局的笔录报告,我当事人被逮捕的时间是在十一点零六分,而死者被送上救护车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八分,换言之死者当时被送上救护车之后,隔了半个小时,死者才抢救无效死亡。许先生,如果我告诉你,死者并非在被袭击的现场死亡的,你同不同意我的说法?
许仲文:绝对同意。
朱迪斯:如果我说,死者被送上救护车之后,有一定的生还概率,你同不同意?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的假设性问题。
法官:反对有效,法医官不需要回答问题。
朱迪斯:许先生,请问你从事法医官这个职业多少年了?
许仲文:三十多年。
朱迪斯:麻烦你用你的专业知识告诉我们,一个人身体的哪些部位被割破后,是最容易最迅速导致死亡的?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辩方律师提出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很快可以证明,我的问题绝对与本案有关。
法官:辩方律师,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浪费纳税人的金钱。
朱迪斯:许先生,麻烦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许仲文:人的大动脉被割破,心脏被刺穿都很容易也很迅速导致死亡。
朱迪斯:那么请问死者遭遇袭击的伤口在不在你刚才提及到的范围内。
许仲文:不在。
朱迪斯:如果只是袭击腰部以下的部位,要完完全全杀死一个人,是不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反反复复的动作?
许仲文:是的。
朱迪斯:如果我说,一个劲地攻击腰部以下的部位是不属于蓄意谋杀行为,你同不同意?
辛波斯卡弗望了望朱迪斯,立刻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引导性问题。
法官:反对有效。
朱迪斯:如果我跟你说,蓄意将一个人最迅速地处死,割破其大动脉是最直接的方法,你是否同意这个说法?
辛波斯卡弗:反对假设性问题。
朱迪斯:请问你,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许仲文:死者是由于大量出血,加上伤口感染,失血过多致死。
朱迪斯慢慢变得镇定起来,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望了望垫高自己的鞋子:死者在现场没有生命反应在医学上是属于休克现象对吧?
许仲文:是的。
朱迪斯:而被告当时已经停止攻击……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企图对本案作出不必要的结论。
朱迪斯微笑着说: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化验工作的化验师出庭作证。
法官:批准。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在现场有哪些发现?
化验师:我们在凶案现场找到一把染满鲜血的西瓜刀,根据化验,西瓜刀上的大部分鲜血是属于死者的。
辛波斯卡弗:请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化验师:同时我们在西瓜刀上发现了被告的指纹。
辛波斯卡弗: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朱迪斯:你刚才说,在西瓜刀上发现了被告的指纹,那么除了被告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化验师:还有死者的指纹。
朱迪斯:那么请问你,最先出现在西瓜刀上的指纹是属于谁的?
化验师:是属于死者的。
朱迪斯:也就是说,这把西瓜刀是属于死者所有。
化验师:是的。
朱迪斯:你刚才说,在西瓜刀上发现了死者的血液,那么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血液呢?
化验师:我们还发现了被告的血液以及被告的皮屑组织。
朱迪斯:如果我说,那把西瓜刀曾经砍伤过被告与死者,你同不同意?
化验师:同意。
朱迪斯:你们当日赶到现场是第一时间进行搜索工作对吧?
化验师:当然。
朱迪斯:请问你在属于死者那辆车的后尾箱发现了什么?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很快就可以证明,问题绝对与本案有关。
法官:反对无效。
朱迪斯: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化验师:我们在死者那辆车的后尾箱里,发现了数十把西瓜刀,还有两支手枪,还有其他具备攻击性的武器。
法庭内顿时响起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法官敲着木锤:肃静!保持肃静!
朱迪斯:以你的认知程度,麻烦你告诉我,一个普通人的车里藏有如此危险性的武器是否合乎基本法?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朱迪斯:请问你在被告拿来送外卖的车里,有没有找到攻击性武器?
化验师:那倒没有。
朱迪斯:如果死者抢先到车的后尾箱拿到其他武器,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辛波斯卡弗站起来大喊:反对!
朱迪斯很乖巧地说: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法官:今日的审讯到此为止,后日再进行审讯,退庭!
庭警:退庭!
所有人慢慢地移动起来。
帕特丽夏今晚接到辛波斯卡弗的邀请,在她住的地方过一个晚上。
两人的身型较为相似接近,辛波斯卡弗的睡衣,帕特丽夏穿在身上也显得特别自然,两人站在一起,光是从背影辨认是很难分得出谁是谁的。
辛波斯卡弗端着一杯热咖啡,站在窗边,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夜景,帕特丽夏从她身后出现,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并且叮嘱道:咖啡再不喝,就会很容易凉的。
辛波斯卡弗捂着脸,无奈地苦笑着说:“你看我,明明没有心情喝咖啡,偏偏要冲。”
帕特丽夏扶着她坐在床上,万分关怀地问:“怎么了?今天上庭不顺利吗?”
辛波斯卡弗眨动着眼睛,略带惆怅地说:“严格来说,我今天是处于下风状态,朱迪斯不愧是北欧政府御用的大律师,今天她在法庭上自信爆棚,状态极好,并且她一直在尝试攻击死者的日常行为以及生活习惯,企图影响、甚至扭曲陪审团对死者的看法。我觉得,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死者过去那些不光彩的记录一一在法庭上展示出来。”
帕特丽夏倒也明白她的心情:那倒是,如果陪审员对死者不具备同情或者遗憾甚至是怜悯的情感,这宗案件我们就会输掉。
辛波斯卡弗不禁抬起头喊着:总之……这一次我总算遇到强劲敌手了!
帕特丽夏这下子又不太高兴了:是吗?难道我就不算你的强劲敌手?
辛波斯卡弗立马反过来安慰她:不是不是,你是最强劲的对手,永远不可战胜的那种。
帕特丽夏被哄得很开心:哼哼,这还差不多。
黑泽明终于可以离开那个见鬼的房子了,不过只是暂时的,朱迪斯很在意那宗自卫杀人案,她邀请他到她家住一段时间,直到案件完结为止,由于是暂住,所以他并没有退掉原来的房子,只是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住在客房里,其实他想住更大的房间,但又不好意思提出这么过份又完全不合理的要求。他谈过很多次恋爱,在生命中遇到的女人,曾经发生过感情的女人实在是多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朱迪斯那样,给他一种具有极度强烈的压迫感,使他不敢抗拒这个女人提出的任何要求。于是,朱迪斯建议他搬过来,他就真的照做了。
朱迪斯抽着雪茄,喷出一口又一口烟雾,突然地问着:控方下一个要传召的证人是谁?
黑泽明正在用电脑跟其他朋友在网上聊天,突然被提问,吓得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凌乱的法律文件,好不容易找到了有关信息,他慌慌张张地念着:“后天控方要传召的两位目击证人分别是死者的朋友,一个是专职司机,另外一位是他朋友,具体关系不清楚,但他们在警局给的供词对我们这边很不利,这一次恐怕有点棘手。”
朱迪斯冷笑着说:“那么容易被打败,我就不是北欧御用大律师了。对了,你给我说说死者的具体背景。”
黑泽明又再次从那一堆小山里很艰难地翻出了一份背景文件,整份文件被压得皱巴巴的。
“哇!他的背景也够复杂了。”
“是吗?能有多复杂?”
“非常复杂就对了,你放心,就算我是陪审员,我也不会相信那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