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小木屋

  普通法院

  法官:控方,你可以继续传召专家证人。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化验的彼得一世先生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庭警:有请彼得一世先生出庭作证。

  一位中年略带白发苍苍的男子在庭警的带领下,坐进了专家证人栏内。

  帕特丽夏手里拿捏着一支银白色的钢笔,她的手指在轻轻地按揉着笔盖的部位,寻思了一会,然后胸有成竹地问:彼得一世先生,请问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彼得一世:我是政府部门的化验机构行政分支,负责形形色色案件的化验工作。

  帕特丽夏:形形色色的案件,是否包括长夜公寓那宗谋杀案?

  彼得一世:当然包括了,这宗案件发生在我负责管辖的范围内。

  帕特丽夏:那也就是说,是你负责本案的一切化验工作。

  彼得一世:是的。

  帕特丽夏:麻烦你用自己的语言跟我们陈述一下,你在凶案现场发现的东西。

  彼得一世:在凶案现场找到曾经饮用过的杯子,但在现场发现的时候杯子已经被摔破,是我经过技术还原之后才套取杯子上面的信息。

  帕特丽夏:请问有什么发现呢?

  彼得一世:在两个杯子上,我发现了死者与被告的唾液成分,同时找到两人的指纹,相信他们曾经在屋子内饮用过其他的饮料。

  帕特丽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彼得一世:我们还在案发现场找到被告的指纹,现场也有曾经打斗过的迹象。

  帕特丽夏:你的意思是,死者曾经与被告发生过打斗……

  朱迪斯: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毫无实质根据的推测,企图误导陪审团作出不必要的结论。

  法官:反对有效!

  帕特丽夏:根据你的化验报告,如果我说,被告曾经在案发当天出现在凶案现场,你是否同意这个说法?

  彼得一世:同意。

  帕特丽夏:如果我说,被告与死者在案发当天有过肢体接触,你是否同意这个说法?

  彼得一世:绝对同意。

  帕特丽夏:如果我说,被告与死者之间的关系很恶劣,关系非常紧张,你同不同意?

  朱迪斯:反对!法官阁下!

  帕特丽夏抢先说了一句:法官阁下,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然后她便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发问。

  朱迪斯动起身,朝法官鞠躬着,随后在彼得一世的身边不断地来来回回地徘徊着,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下巴,迟迟没有发言。

  法官很不耐烦地催促她:朱迪斯大律师,麻烦你尽快开始发问。

  朱迪斯将双手放在膝盖的前面,很斯文地笑着问:彼得一世先生,请问你从事政府化验所这个职位有多长时间了?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法庭上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反对有效。朱迪斯大律师,麻烦你尽快进入正题。

  朱迪斯:请问你的化验报告里有没有发现死者的指甲内藏有被告的皮屑?

  彼得一世:没有。

  朱迪斯:请问你在勒死死者那根绳子上有没有发现被告的指纹?

  彼得一世:没有!

  朱迪斯:死者在生前遭受殴打的程度会不会令他毙命?

  彼得一世:从医学的角度上来看,是不会的。

  朱迪斯:如果我说,被告可能只是打伤了死者,你同不同意这个说法?

  彼得一世:同意。

  朱迪斯:从我们得到的调查报告所知,被告与死者是朋友关系,他们经常有来往,所以在死者的屋内找到被告的指纹是合理的,你是否同意这个说法?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引导性问题。

  法官:反对有效!

  朱迪斯:你在凶案现场只是找到被告的指纹,是不是可以完全肯定,当时案发现场除了他之外,就没有第三者曾经出现过?

  彼得一世: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我肯定被告曾经出现在死者的屋内。

  朱迪斯不禁自言自语:两个大男人坐在一块喝喝饮料,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也很正常嘛……

  法官很生气地呵斥她:朱大律师!

  朱迪斯: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一个比较专业的意见。通常一个死者被杀害,然后到尸体被发现这一段时间里,凶手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清理现场?

  彼得一世:当然有足够的时间。

  朱迪斯:你有没有遇到过不清理现场的凶手?

  彼得一世:那倒没有……

  朱迪斯突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那也就是说,你也无法肯定被告是否真的有杀害死者!你之所以认为他是凶手,仅仅只是因为屋内有他的指纹……

  帕特丽夏:反对!

  朱迪斯:如果凶手真的抹走了凶案现场的指纹,你们也无法查验对不对?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

  朱迪斯抢先地说了一句:法官阁下,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法官:今天的审讯到此为止,后日继续审讯……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要求保释我的当事人外出。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被告被控告的是一级谋杀,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控方绝对不允许不希望被告被担保外出。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当事人是一位公众人物,他有自己的音乐事业,如果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浪费时间在拘留所里,我认为这样对我的当事人是极度不公平的。还有我当事人也是纳税人,我们是不应该如此这般对待纳税人的。况且这宗案件尚未了结,控方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法官似乎在考虑着,目光停留在约翰的身上,随后又转移至帕特丽夏的身上,然后说了句:本席需要到会议室认真地考虑清楚。

  五分钟后。

  法官:本席通过慎重考虑,确实意识到被告的身份稍微有点特殊,不应该被囚禁在拘留所内,故此本席批准辩方律师的要求,允许被告保释外出,但必须要按照既定的时间到警局报到,在案件尚未完结之前,不允许离开布达拉美宫所管辖的范围内。退庭!

  书记员:COURT!

  众人纷纷离去。

  黑泽明在朱迪斯的耳边说:你的请求被允许了,我们就有胜算了!

  朱迪斯勉强一笑,转而默默地收拾东西。

  在第二天的雨幕中,朱迪斯将约翰从拘留所保释出来,替他办好其余的手续。

  约翰得悉自己要保释外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与兴奋,更多令人困惑不已的是,他显得心事重重,闷着脑袋拿好自己的东西,坐上了朱迪斯的车。

  他没有说出自己住的地方,但朱迪斯却很清楚,因为她一直都有密切地留意着约翰的一切信息,当然也包括他住的地方。但是这并非在约翰惹上官非之前得知的,而是在他惹上官非之后才得知的。她可不是那种心理变态的粉丝。

  约翰住的地方比较简单,地理位置显得较为偏僻,他住的地方是由小木板围出来的小木屋,用木头铸造而成的围栏在雨水的侵蚀下变得尤为脆弱。

  朱迪斯拼命地甩掉雨伞上的水渍,小木屋内只有一盏微亮的灯盏,她几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像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孩那样,目睹着周围的家俬布置,不禁脱口而出:哇……没想到你堂堂一个音乐家,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在她说着说着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浮挂在天花板上染满鲜血但已经近乎褪去的婚纱以及一套写满悲剧色彩的礼服,在空中不断地晃来晃去。

  约翰终于开口说话了:朱律师,看不出你的胆子还挺大的,我以往的那些朋友一来到这里看到浮挂着的婚纱与礼服,多半会被吓得半死。你是唯一一个不怕,不会被吓到的客人,这一点倒是令我感到异常的惊喜。

  朱迪斯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染满鲜血的婚纱,不禁说着:“不知为什么,望着这一套染满鲜血的婚纱,突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很伤心但又很难过。伤感盖过了所有的恐惧感以致使我忘记了婚纱上的鲜血。隔壁那一套礼服是你的?”

  约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释放了心中的压力那样:这小木屋不是我的,只不过在不久之前我遇到一个神秘的男人,他开着一辆车经过这里,我遇到了他,他告诉我,这小木屋是空置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后来我就搬进来了。因为我跟你的感觉一样,貌似这小木屋发生过很多悲剧似的,我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哀怨缠绵的气息。

  朱迪斯指着墙上的壁画:这些作品……

  约翰笑着说:“这些作品是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特意拿来装饰这小木屋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小木屋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

  朱迪斯低着头问:这些作品是你一个人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约翰没有回答,朱迪斯轻轻地抚摸着墙壁上的油画:长夜公寓的案发现场所拍下来的照片我都有一一看过,案发现场发现的油画跟这里的油画是出自同一个大师的作品。油画上的时间都是一致的。你不是一个人去意大利,还有金文莱随你一起去的,对吧?你与他之间肯定不止竞争对手那么简单,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约翰不太自然地笑着说:“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因为一点小事情吵了起来。”

  朱迪斯很严肃地说:“别给我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约翰故意装傻:我没有转移话题,只不过有一些事情你不必问那么多。

  朱迪斯拉着他的手,很诚恳地说:“我是你的代表律师,你对我不应该有一丝丝的隐瞒,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约翰很倔强地反驳:我的生命由我自己负责,不需要你管!

  朱迪斯交叉双手在胸口,低着头说:“你真的没有事情隐瞒着我?我可要提醒你,在法庭上说谎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你可以骗我,但别指望欺骗法官。”

  约翰不以为然地说:“我没有打算欺骗任何人,到了法庭上,我一样会为自己辩护,因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相信我没有做过,一定不会有事!我不会害怕!因为我是清白的!”

  帕特丽夏与辛波斯卡弗在’伊朗’酒吧相遇了,在那看来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辛波斯卡弗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身上穿着雨衣,再披上淡黄色的外套,戴着一副太阳眼镜,很孤单地坐在那里,喝着威士忌,时不时观望着酒吧的每一处角落,她似乎在找人,但又不是很刻意。

  帕特丽夏晃动着右手,企图吸引辛波斯卡弗的注意力:喂!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很多心事?

  辛波斯卡弗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没有,我只是有点累。对了,听说你今天在法庭的表现很精彩呢。整个法律界都在讨论你如何打这场官司。

  帕特丽夏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了一句: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这宗案件很难告进去。

  辛波斯卡弗给她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说:“我也有关注这个案子,昨晚你在睡觉的时候我看过了该案件的资料,我发现你们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找到一位真正有力的目击证人吧。这是一个硬伤,如果没有人证,只有物证,疑点利益又归于被告的大前提下,其实真的很难入罪。”

  帕特丽夏不仅仅没有因此而感到心灰意冷,反而听了对方的一席话之后显得更为自信满满,似乎对入罪这一件事显得胸有成竹,看样子她已经想到很好的对策了。

  辛波斯卡弗看她那么狡猾的样子,立刻对她进行温馨提醒:你可别乱来,上一次律师公会请你协助调查对你已经很不利了,你应该知道身为一名公职人员同一个被怀疑犯下的错误是不应该重复的。

  帕特丽夏反过来给她倒回一杯酒,举起手中的酒杯,作出一副准备干杯的样子,用妖媚的眼神对她说:“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两人在酒吧里干杯,随后又拥抱起来。

  辛波斯卡弗对眼前的事物感到万分的惆怅与不知所措;帕特丽夏则是一副充满计划的状态。

  热血澎湃的音乐在此时此刻快要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