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海湾战争失败

  高等法院

  休庭十五分钟后,所有人纷纷回到了法庭。

  法官扶着眼镜:主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了。

  此时,奥古·斯都已经回到证人栏内。

  帕特丽夏慢慢地站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奥古·斯都:你自己说,在死者倒地以后,翻滚到墙后面,你看到死者已经奄奄一息,于是你就停下手没有再打他,继续殴打他的是其他人是吧?

  奥古·斯都:是的。

  帕特丽夏:既然你说得自己那么同情死者,为什么当时你不阻止其他人殴打死者?

  奥古·斯都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了:我不是没有想过救他,可是他已经伤得很严重,当时我们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暴怒,如果我阻止了其他人殴打他,说不定我会被报复;而且我真的很担心,担心死者一旦有足够的能力爬起来,他一定会继续袭击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能不能保护自己,真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我当时很害怕,心里很混乱,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继续殴打他,直到他没有反应为止。一开始我们只是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我没有想过会打死人,他倒地以后滚到墙后面,我已经不想再动手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其他人的行动啊……

  奥古·斯都说着说着,脸都埋了下去,整张脸埋在木栏上,所有人都看不到他悲伤的神情,但是能听到悲鸣的哀嚎。

  陪审团与法官的情绪显然已经被感染了,尤其是法官。

  黑泽明低声地说着:哇!这家伙的演技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影帝非他莫属。

  帕特丽夏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对方只是在演戏而已。

  帕特丽夏假装很照顾他的情绪:证人,请问你还能不能继续?

  奥古·斯都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抬起头,眼泪挂在脸上,鼻涕都快要出来了。

  黑泽明不禁吐槽着:他用了什么道具啊,效果那么好,看来去进修演技很有必要啊。

  奥古·斯都:可以,我可以继续。

  帕特丽夏:你承不承认你很憎恨死者?

  奥古·斯都:我们是老同学了,就算有,也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死他什么的。

  帕特丽夏:请问在案发那天有没有喝过酒?

  奥古·斯都:我不记得了。

  帕特丽夏:让我来提醒你吧。根据你的消费记录,银行的账单很清楚地显示,那天在你前往停车场之前,你最后一次消费是在一家“LUNY”酒吧,消费了将近两千块的红酒与鸡尾酒。当天你被带回警局以后,警方对你进行了酒精测试,证实你体内的确摄入过量的酒精。换言之当天你的情绪波动以及参与群殴是属于外界刺激行为。在种种环境的驱使下,你确定在死者奄奄一息以后,没有再动手殴打他?

  奥古·斯都:没有,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

  帕特丽夏:你记不记得,你击中死者身上要害的次数?十次?十五次?还是二十次?

  奥古·斯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帕特丽夏:我来提醒你,在死者身上提取到属于你的指纹一共多达17次,这种程度上的殴打也算发泄情绪?

  奥古·斯都: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我真的记不清楚了!

  帕特丽夏: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棒球棍是属于你的,是你自己带去停车场找死者晦气,你根本就是有预谋去找死者麻烦!

  辛波丝卡弗看了一眼奥古·斯都,连忙站起来喊: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主观性的猜测。

  珍妮特在座位上放松了一口气。

  法官:反对有效,控方应该提出有效的证据证明凶案现场找到的凶器是被告刻意带过去的。

  帕特丽夏:你声称在死者滚到墙后面之后,你就立刻停手没有再殴打死者,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

  奥古·斯都:没有。

  帕特丽夏:那就是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当时已经停手没有再殴打死者;同时你也可以对着陪审团说谎,继续殴打死者的其他人而不是你。

  辛波丝卡弗:反对!法官大人!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陪审团低下头记录着刚才精彩的一幕,法官也简单地写了几句话。

  法官:第一被告辩护律师,你是否还有其他更加有力的证人,如果没有,本席将会考虑跳到第二被告辩护律师的环节。

  辛波丝卡弗犹豫了几分钟,望着名单上的证人资料:法官大人,我方的证人与证物均已传召完毕。

  法官:今日的审讯到此为止。

  书记员:COURT!

  新型病毒已经在欧洲严重扩散,国际新闻永无间断地播放着感染案例以及死亡人数。布达拉美宫可谓是雪上加霜,第二次海湾战争最终以失败告终,损失了十二个军事基地,欠下数十亿的战争赔款。对于前线士兵而言,无疑是一种心理以及生理上的一种释放,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不用再在武器的轰炸下过日子。

  战争过后,布达拉美宫政府要面对的是国内的通货膨胀,由于欠下巨额债款,政府只能大量印钞,大量的资金流入市场内,导致了物价大量飙升,四十五间私人银行,十八家基金会一夜之间全部倒闭。

  金融市场因为石油的产量降低受阻,出现了两次大规模的熔断,金融行业一片死气沉沉,劳动阶层人士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购买力大大下降,企业开始大阔度裁员,借此提高上市公司的股价,以此吸引更多的资金注入。

  因此在布达拉美宫非常不景气的日子里,失业率更是大大地飙升。

  甚至有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被解雇。

  这时候的酒精市场却显得异常活跃,酒类制造业一度异常兴盛。

  辛波丝卡弗突然就厌倦了喝咖啡的日子,她到了新开的小酒吧,喝酒解闷。

  在布达拉美宫的社会阶层里,律师行业属于上层人士,收入处于高昂的状态,在这个所谓的特殊时期,只有上层人士才有足够的消费能力在酒吧消费。

  平时只要过了九点钟,家家户户的灯光就会亮了起来,大部分的人都窝在家里,上网找工作,看报纸找工作,总之就是生活在一个非常焦虑的糟糕时期。

  在她喝了第九杯“玛格丽特”之后,她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珍妮特,自从那天在法庭不欢而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返回律师楼,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她都会躲在电话亭里打给律师楼的座机。她不想见到珍妮特,因为她无法忍受珍妮特瞒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她居然一无所知,她视这种行为是背叛的信号。

  于是在珍妮特找了她很多次,她都没有给予回应。

  突然有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反应很激烈地回过头,却发现是眼前这个人是帕特丽夏·阿奎特。

  她为刚才粗鲁的举动脸红了,因为她以为是珍妮特。

  她再次点了一杯“玛格丽特”:怎么是你啊?你也有心情来这种地方玩。

  帕特丽夏坐在她旁边,否认道:不,我没有心情玩,我是特意来找你聊天的。

  她撑着额头,傻笑着说:我们可是对手,正在打擂台呢。

  “就是因为打擂台,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所以才来这里找你。”

  “哦,是吗?我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奥古·斯都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

  “不!当然不,他的一举一动其实已经脱离我的控制。”

  “肯定有人在背后教唆他,那天他在法庭上作供,像极了背熟了台词对白那样,一问一答好像预定好似的。”

  “你也有这种感觉啊?我也有,不过呢,没有办法,在法庭上,你都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在绕对白,背台词。”

  “你说,三名被告会不会已经有人组成联盟,要串口供一致对外呢?”

  “嗯……有这个可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只要有人牺牲就能保住大局。”

  “那样就要看下一场审讯了。”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教唆当事人说谎啊?!”

  辛波丝卡弗说话的分贝突然提升了,眼神显得很激动,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帕特丽夏连忙按住她:不行啊,你好像喝多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找我聊天!”

  “你已经很久没有找我吃饭聊天了,我想念老朋友,来找你聊天而已。”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帕特丽夏叹息着说: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理由不去怀疑你,之前我负责的那几宗检控的案件,都是碰到你做辩护工作,你处理案件的手法有着一种达不到目标誓不罢休的味道。这一次你教唆当事人说谎,我就一点都不奇怪,甚至会觉得这是合乎情理。可是你一向光明正大,今晚你已经第二次否认教唆的问题了。所以这也是我唯一感到非常苦恼的地方。

  辛波丝卡弗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随口地说着:我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不至于会教唆当事人说谎!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帕特丽夏看着她喝得那么醉,说话似乎又语无伦次,只能默默地离开……

  当辛波丝卡弗从朦胧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公寓的床上了,还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早晨气息。厨房那边传来煎蛋的声音,她努力地爬起来,却感觉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煎蛋的声音消失了,随后传来香喷喷的气味。

  犹文太连忙扶着她躺下:你慢慢休息吧,你昨晚喝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得不可理喻,不过还好,你本人的素质比较好,喝醉以后也没有乱搞事情,这才让我省心多了。

  她尝试着重新爬起来:不行啊……我今天还要回律师楼。

  他阻止着她:你还回律师楼?你是不是喝醉了以后会失忆?你那天离开法庭之后就已经向律师楼发出放假的公告,除了处理手头上的案件之外,其他的案件一律不碰。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去了,我看过你的邮箱,里面根本没有新案件的资料,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人找你……哦,不对,你的好助手找了你很多次,邮件啊,短信啊,还有手提电话,她找了你很多次了,你好歹也回复一下人家,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她连忙说着:可是……回复她也要按照布达拉美宫的基本法啊……要按照布达拉美宫的法律是吧……总之我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她谈话,任何形式都不愿意。

  他叹息着说:目前这宗案件还没有完结,你们就别闹情绪了,就算要闹也要等案件完结了再闹也不晚是吧?能不能有点法律精神啊。

  她突然想起来某些事情,好奇地问着:那天的审讯你也在旁听席里是吧?

  他简单地回应着:是啊,我在啊,你每次上法庭,哪一次我不在场呢?

  她被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给逗笑了,但又要保持严肃的神情:你不觉得那天的被告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是有人教他这样说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有人教他这样说也好,他自己这样说的也好,没有人会在乎,只要你愿意继续相信他,你就应该继续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惊讶地问着:哇塞!你可是警察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赞成律师的观点了?你以前不是说那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吗?

  他捏着她的脸蛋,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警察与律师有很多分歧,可是谁让我爱上了一名大律师呢?在感情世界里,总有一方要迁就的,既然你有自己的信念,那就让我来迁就你。我尽量不反对你的工作,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啰……

  她转过脸去,表面上是在逃避某些事情,事实上她已经笑得不行。

  终于,她还是驯服了这位文艺的警察先生。

  这种虚荣的强烈感可以媲美赢了一宗所有人都认识赢不了的官司。

  晚上九点十七分左右,珍妮特还在律师楼处理其他案件的资料,此时律师楼内已经空空如也,朝九晚五的同事多半已经下班,就剩她一个在善后。

  在今晚而言,这已经是第五杯咖啡了。

  珍妮特打着呵欠,对着电脑输入资料,桌面上还有一块啃了一半的火腿三文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

  辛波丝卡弗突然出现了,脸上浮现着亲切的笑容,手里捧着一瓶82年的红酒。

  “事情还没做好,不敢轻易下班,不然某人会因此不开心。”

  珍妮特轻描淡写地回答着,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的屏幕。

  “是吗?事情还没做完啊?那么我手里的这瓶红酒就没有人可以分享了,多可惜!”

  珍妮特满怀安慰地笑了。

  月夜星空,两人在餐桌上享受着丰富的晚餐。

  两人愉快地干杯,玻璃互相碰撞的清脆声传遍了整个餐厅。

  犹文太站在餐厅外面,看着两个女人和好如初,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为自己化解了一个危机而感到满意。

  夜色阴沉,他知道这宗案件并不会如此简单,在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变化,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只能心存一丝丝的希望,朝着光明的道路前进——那便是黑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