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死因聆讯召开

  法庭召开了死因聆讯

  检控官、法官、庭审、现场记录员、庭警

  现场记录员宣读:时间是2019年2月2号的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发生在尖山街道中央立政路32号,也就是尖山大厦。当时发生了一宗跳楼案,死者斯雨是一名中年男子,衣衫褴褛,身无长物,一贫如洗,从尖山大厦的顶楼处跳下来当场死亡。根据后来的行政书面报告称,巡逻警员犹文太是当时负责处理这一跳楼案件的警察。

  检控官站起来,拿着一份白色的文件:犹先生,你介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

  犹文太:不介意。

  检控官:请问在2019年的2月2号,也就是你赶往死者跳楼自杀的大厦的过程中,你企图阻止死者产生轻生的念头,但最终无功而回。麻烦你详细一点描述当时的情形给在座的陪审团以及法官听。

  犹文太:我当时收到总部的呼叫,知道有一宗跳楼案在尖山大厦发生,我立刻赶到现场,去到现场,发现有很多好事者在那里围观,于是我便建议我的搭档苏珊留在现场负责疏散人群,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接着我便一个人跑上去,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跑上去,但在这过程中,我不小心扭伤了脚裸,行动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巨响,身为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警察,我知道斯雨已经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检控官:根据资料显示,你的搭档苏珊比你年轻,体能记录比你还要好,为什么你当时会选择让苏珊留在现场疏散人群,而自己跑上去救人呢?根据我手头上的资料,苏珊跑上去的速度肯定比你快,而且她也有可能不会扭伤脚。

  犹文太: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苏珊警员还是新人,她从来没有接触到企图跳楼的情况,就算让她第一个跑上去,她也不能应对当时的紧急情况;相反如果我跑了上去,根据我身为警察的多年经验,我一定可以阻止他。但很可惜,在这过程中,我弄伤了自己的脚,始终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检控官:根据死者的记录,他在自杀之前,曾经牵涉一宗偷盗案,那一次也是你处理他的,对吗?

  犹文太:是的,他当时为了给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偷奶粉,但失手被老板抓到。

  检控官:死者当时被逮捕以后,情绪是否很失落?

  犹文太:是的,他当时苦苦哀求我们不要抓他,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说不能坐牢,不然他的孩子会很可怜。

  检控官:当时你有没有说过一些话刺激到死者?

  犹文太:没有。

  检控官:你认为造成死者产生轻生的念头,转而跳楼自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犹文太:死者失业半年,妻子跟别的男人走了,丢下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给他,他又没有经济来源,无法给孩子提供稳定的物质需求,再到后来偷奶粉被逮捕,导致要坐牢,他无法忍受这一切,或许这就是他对这个世界萌生了极大失望念头的真正原因。

  检控官:法官大人,我没有其他问题。

  法官:本席想再一次提醒各位陪审团,这一次的死亡聆讯召开,主要是探讨警员犹文太在执行职务时有没有出现失职,或者处事不当的行为,以及决定死者的自杀与他的工作失误是否有重大关系,你们就要一致通过,警员犹文太是否要为死者自杀一事负上一部分责任以及裁定这一次的自杀事件的具体责任在哪个范畴。

  十五分钟后

  法官:陪审团,你们是否有了结果?

  陪审团:法官大人,我们以五比一的投票结果决定,犹文太警员在执行职务时已经尽了一个执法人员该尽的责任,并不需要为死者的自杀负上任何的刑罚。这一次的事件我们认为死者是死于不幸,也就是自然死亡,没有人需要为这件事负责任。

  法官:本席现在正式宣判,斯雨是死于不幸,没有人为此负上责任。至于死者遗留下来的孩子,将会转交给社会福利署机构代为照顾。退庭!

  辛波斯卡弗与APPLE在’去吧’酒吧里碰面,对于辛波斯卡弗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而且非常寻常的一个夜晚,但对于APPLE来说,则是庆祝的一种象征意识。

  APPLE要了一杯橙汁,兴高采烈地说着:大律师就是大律师,今天在法庭上将控方的第一证人辩驳得几乎要休克那样,第一回合你已经占了上风,这宗官司赢面还是很高的。

  辛波斯卡弗在今晚似乎异常的沉郁,拿着手中的酒水,时不时喝上一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这宗案件一天还没宣布审判结果,鹿死谁手仍然是未知之数。

  奥丽克穿着一身的性感艳丽的晚服,手里还拿着一个皮包,刚刚走进酒吧就无比焦虑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某些东西。

  辛波斯卡弗举起左手:在这里呢。

  奥丽克连忙走了过去,气喘吁吁地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那个……为被告动手术的退休医生已经找到,而且我已经说服他,出庭为被告作证,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已经将医生列为我方的第一证人。”

  “做得好,只要医生愿意出庭作证,这宗案件的胜出率就会大大地提高。”

  APPLE将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感到困惑:什么医生啊?喂,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我们可以一起来研究啊。

  “你的工作呢,就是帮我将写出来的档案编号的资料全部找出来,还有一些相关的案例,后天早上整理好,放在我的办公室,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APPLE颇为不满地站起来,撅起不满的嘴脸,离开了酒吧。

  奥丽克也跟着离开。

  最后只剩下辛波斯卡弗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原本她想拿出墨镜戴上去,但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墨镜已经给了那晚的那个男人,那个毫无预兆拉着她手的男人。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杯鸡尾酒突然摆在她眼前,她抬起头一看,是犹文太。

  她认得他,上一次那宗交通意外事故控方的第二证人,他在证人栏里被她攻击得遍体鳞伤,但是她从来没有歉意,显然她没有认得他,而他也没有认得她。

  他口不择言地讽刺着:听说你接了高级学院那宗砍头案件。

  她毫不客气地端起那杯鸡尾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尝着:是的,第一轮的审讯已经结束,你现在才收到消息,未免太晚了吧。

  他嗤之以鼻:我很少看报纸新闻而已。对了,这一次你又打算如何处心积虑地为你的当事人千方百计地洗脱嫌疑?

  她神色凝重地盯着他看,他不禁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的中文水准不是特别的好,应该是说,你这一次打算如何尽心尽力地为你当事人争取所谓的最大利益?

  她脸上的不满立刻就消失了,她甚至能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用错词语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我是不会泄露我当事人的信息或者与该官司有关的细节给任何一个人听。”

  他恍然大悟地拍着吧台:对耶,我差点忘记了,该案件是不作公开审讯的,也就是说,在法庭上,你无论使用哪些辩护的手法,这些手法是有多么的恶劣,都只有法官与陪审团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难怪你愿意接手这一宗案件,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该官司不会作开庭审理。你的如意算盘还打得挺响的嘛。

  她很淡定地说:首先,我不认为为当事人辩护所使用的手法是极其恶劣的,我个人是很尊重法律精神,我绝对不会在法律允许的道德底线外触犯不该触犯的事情。只要是法律条文允许,我都不会放弃任何一种辩护的手法,能为我的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就是我作为律师的最大原则,也是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他玩弄着吧台上的酒杯:是吗?你有没有违法律师专业守则我就不知道,我只记得出庭作证的罗医生,被你当众一顿质问以后,他就失去了自己的职业,现在还失踪了。翻别人不光彩的黑历史,也在律师的专业守则里?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一个人从决定出庭作证开始,早就会预料到被律师盘问,这些都是预料中事,况且他的确不专业,为无辜的病人带来很多不明因素的后患。至于他被革职完全是医院方面的行政决定,与我本人无关,我可无法主宰他人的命运。

  他轻佻地笑着:你说得好像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吧。

  她并不理会他的话中话:我不喜欢跟你解释那么多,做律师不仅仅是明辨是非那么简单,在法庭有一个固定的游戏规则,你要玩这个游戏,就必须得遵守游戏规则,就算这个规则显得很过分,甚至有一丝丝不知所谓的感觉,你也只能遵守。否则一旦违反了规则,你就要出局,并且无法返回游戏。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抚心自问,你的当事人真的是无辜的嘛?

  她非常勇敢地直视他:我绝对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就算他真的有罪,判断他是否罪有应得那个应该是法官与陪审团,我只是一名律师,我的责任只是运用我的专业知识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将一个事实非常客观地描述出来,其余的事情我就控制不了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相信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她不禁翻白眼:我真是笨蛋,我看我根本没有必要向你解释那么多。

  他冷笑着,似乎并不准备罢休,她嘴角上扬,准备着还击。

  “对了,今天你那个案件好像召开了死亡聆讯了是吧?”

  “是的,一般发生死亡的个案都会召开死亡聆讯,以此确定该事件是否只是意外。”

  “看你平安无事地走出来,恐怕你都是无罪释放了。”

  “我本来就没有做错,死者是自己从楼顶跳下来的,我来晚了一步,救不了他,不代表我是有罪的。”

  她得意洋洋地说:慢着,慢着,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你是有罪的。干嘛那么心急急着要澄清自己的清白?难道你是做贼心虚?

  他摊开双手,从容淡定地说:法庭都宣布了这一次是意外事件,没有任何人需要这一次的事件负上任何责任。

  她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拿着空的酒杯碰他空的酒杯:换句话说,法庭的判决是最为公平的,你可以指出我所处理的公司的裁决结果不公平,我也可以指出你的案件裁决结果不公平,是否真的公平,也要站在法庭、法律的角度去看的,对不对?

  他突然傻眼了,虽然不太服气,但他失去了辩驳的能力,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高傲自大,昂首挺胸地离开了酒吧。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渴望遇到那个男人,傻里傻气,行为举止与一个大男孩无异,终日只知道问一些很无聊,不知所谓,古灵精怪的奇怪问题,但这样也很可爱,她更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是属于与世无争的类型,不喜欢参与任何形式的斗争。

  她来到了’别走’酒吧。

  这里的环境一如既往地热闹,嘈杂的音乐,迷人,醉醺醺的灯光照映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令他们那颗脆弱又饱受伤害的心在迷茫的灯光里得到一丝丝的抚慰。

  她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犹文太就是她一直要寻找的陌生男人,她总是在不断错过他的路上越走越近。

  她没有遇到他,不过倒是遇到了白天的对手帕特丽夏,她是刑事检控官,今天在法庭上她们俩明刀明枪地进行文法上的司法斗争,战况可以说是相当的激烈。从表面上来看,她们两个只不过是工作上的对手,却很少有人知道,她们曾经是大学同学,修读法律系的时候,她们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白天在法庭针锋相对的时候,那是她们在毕业典礼失散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奇怪的是,两人并没有那种多年不见的抒发情感,反而更像是互相敌对的关系。

  辛波斯卡弗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帕特丽夏很轻松地示意让她过来坐下喝一杯,辛波斯卡弗尽管很不情愿坐过去,但她总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吧,于是她毫不畏惧地走了过去,坐在帕特丽夏的对面,拿着手里的啤酒摇摇晃晃。

  帕特丽夏:喂,这里面的可不是红酒,不用那么讲究的。

  辛波斯卡弗:我还是喜欢喝红酒,啤酒这玩意始终不是很适合我,还给你。

  帕特丽夏:不会吧?我已经闻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啤酒气味,相反居然没有了香奈儿的香水气味,这个可是你最喜欢的香水,难道你改掉了这个习惯?

  辛波斯卡弗:人是会变的,自从我从法律系毕业了以后,我就改掉了喷香水的习惯。

  帕特丽夏:两年前文校长心脏病病发去世,同一届法律系的学生都回来参加了丧礼,并且从文校长的遗物里拿了一样东西作为纪念。你那天没有出现,我后来问了新任校长,他告诉我,你拿了《资本论》的德文版。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只拿了一本书,并且只是与经济有关。

  辛波斯卡弗:经济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议论题,与生活、政治是息息相关的。

  帕特丽夏强颜欢笑,过了一会,有点紧张地搓着手:对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就一直很少见面,为什么会这样?

  辛波斯卡弗: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缘分,一直在错过彼此。

  帕特丽夏:真没想到,一宗轰动全城的案件居然将我们重新拉在一起了。

  辛波斯卡弗苦笑着说:是啊,早知道你是这宗案件的检控官,我就不接手这宗案件来处理了。不过我知道后悔没有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打赢你。

  帕特丽夏:你少来这套,我很了解你,一宗官司要么能赚钱,要么能赚名利,你都愿意接手处理,更何况这一宗案件,钱与名利都摆在你面前,你会抵得住诱惑?

  辛波斯卡弗:别以为还很了解我,有些事情变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帕特丽夏:是吗?我倒是希望我们可以像大学时期那样,恢复好朋友的关系,拥有共同的信仰。

  辛波斯卡弗慢条斯理地嚷着: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那将会是永远都不可能!

  帕特丽夏:我很高兴你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