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出乎意料的供词

  高等法院

  辛波丝卡弗手里提着公文包,她正在苦苦等待着珍妮特的到来,有很多非常重要的法律文件都在珍妮特的手里,如果她不过来,今天的庭审那将毫无意义。

  黑泽明神出鬼没般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出言不逊地问着:你的私人助手迟到了?怎么你的助手老是迟到呢?真是想不明白。

  这时候小聪明突然出现了,珍妮特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辛波丝卡弗似笑非笑地说:对啊,私人助手是经常迟到的,你说对吧?看来还不止我的助手迟到呢。

  黑泽明露出尴尬的微笑,辛波丝卡弗随后便进入了一号法庭。

  小聪明看着还站原地的黑泽明,好奇地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泽明蹬着脚:最讨厌助手迟到了!

  法庭内的有关人员都已经到齐,他们都在准备在法庭里要用到的文件,黑泽明忍不住观察着朱迪斯,发现她这几天常常是这种状态,一言不发,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但是又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聪明拉着黑泽明的衣袍:看够了没有?!集中精神吧,控方的阶段差不多完了,现在轮到辩方的阶段。

  黑泽明非常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待会记得尽量记录辛波丝卡弗的盘问问题,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足。

  帕特丽夏与法官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法庭的。

  书记员:COURT!

  所有人纷纷起立,向法官鞠躬着。

  书记员:群殴谋杀案件现作第四次公开审讯。

  法官:主控官,控方的人证物证是否已经全部传召,如果控方没有更多的证人或者证物,那么现在应该轮到辩方开始传召有关证人。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控方目前已经发现了最新证据,但是需要充足的时间准备,控方要求暂时保留传召证人的权利。

  法官摘下眼镜,轻轻地按揉着眼睛:三名被告的辩护律师,你们有什么看法?

  三名大律师都没有开口赞成或者反对。

  法官:既然三名辩护律师都没有问题,那么本席就批准控方的要求,保留传召证人的权利,直到结案陈词开始。第一被告的辩护律师,你可以开始传召辩方证人。

  辛波丝卡弗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法庭门口的位置念着:法官大人,辩方要求传召本案的第一号证人塔夫拉女士出庭作证。

  庭警:请塔夫拉女士出庭作证。

  法庭内的旁听席的人都纷纷望向门口的位置,一名妙龄少女从外面被带了进来。

  黑泽明在这个时候,突然就留意到斯德·威廉的母亲居然也在旁听席里。他记得她是非常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被控告,她也不会出席。但是这一次很显然,她改变了初衷。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的脑海里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书记员拿着宣誓的词稿给塔夫拉:麻烦你按照上面的内容向着所有人宣誓。

  塔夫拉左手放在《圣经》上面,右手拿着词稿念着: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书记员返回自己的座位,交替而来的是辛波丝卡弗。

  辛波丝卡弗:请问你与我当事人是什么关系?

  塔拉夫:同学关系。

  辛波丝卡弗:有没有更深入一点的关系呢?我指的是较为亲密的那种。

  塔拉夫:情人关系,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辛波丝卡弗:你们之间为什么会分手呢?

  塔拉夫:因为我爱上了布鲁克林·詹姆斯,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他。

  辛波丝卡弗:你所说的是不是本案的死者?

  塔拉夫:是的,他被活生生打死了。

  辛波丝卡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有份打死布鲁克林的人是第一被告,也就是你的前任男朋友,他是因为你离开了他,所以憎恨死者,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死者的身上,从而导致了他的死亡,你相不相信?

  塔拉夫:不相信。

  辛波丝卡弗:请问为什么呢?

  塔拉夫:我跟他分手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跟他分开并不是因为布鲁克林,而是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他,他最后也理解、尊重我的决定,我们之间可以说是和平分手。后来我与布鲁克林在一起后,我们三个还一起出去玩。我们三个的关系很融洽,根本没有存在任何意义上的矛盾。

  辛波丝卡弗:那就是说,第一被告是没有憎恨死者的理由。

  塔拉夫:是的。

  辛波丝卡弗:那么你如何解释这一次殴打致死的案件呢?

  塔拉夫:金钱纠葛,意气之争,我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辛波丝卡弗: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帕特丽夏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证人,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们,你与第一被告是属于和平分手,他还接受你爱上其他人的事实,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在你们分手以后,第一被告有多次自我摧残的记录。酗酒记录12次,企图自杀18次,因为服毒自杀失败被送进医院洗胃高达8次,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塔拉夫:我想,人的情绪低落有很多种原因,不一定都与感情问题有关。

  帕特丽夏提高了声音的分贝:是吗?我手里有一份警局的报案记录,你曾经多次报警投诉,被第一被告骚扰,因为对方缠着你,要求与你复合,但是遭到你的拒绝。你还因此向法庭申请了人身禁制令,禁止第一被告接近你。这些就是你所谓的相处融洽,和平分手?

  塔拉夫:就算我们之间存在矛盾,也不代表他与布鲁克林有矛盾。

  帕特丽夏:你爱不爱布鲁克林?

  辛波丝卡弗看了一眼证人,立马站起来喊着: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反对无效,证人必须要回答控方的问题。

  塔拉夫:既然跟他在谈恋爱,当然是爱他。

  帕特丽夏:既然你爱布鲁克林,那你爱不爱第一被告?

  塔拉夫: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法官很严肃地回应着:不行,这里是法庭,控方的问题你必须要回答。

  塔拉夫:我爱第一被告,也爱布鲁克林。

  法庭内顿时引起一阵议论纷纷,法官连忙敲响着木槌:肃静!肃静!

  帕特丽夏:两个男孩之间,你更爱哪一个?

  塔拉夫:这个问题有必要回答吗?

  帕特丽夏:当然有必要。

  塔拉夫:我不知道。

  帕特丽夏:你不知道啊?我来帮你回答好了。我手里有一份你日常所写的摘记,在摘记里很清楚地记载着,你准备与布鲁克林分手,因为你最终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第一被告,这一篇选择性的摘记就在布鲁克林被打死那一天写下的。那也就是说,你最爱的仍然是第一被告,因此你出庭作证,完全是因为你爱第一被告,因此提出一些不尽不实的证供,企图为他脱罪;布鲁克林的死对于你来说已经不重要,因为你已经不再爱他!

  旁听席上的人再次沸腾起来。

  法官:肃静!肃静!

  黑泽明不禁感叹着:哇!比电视剧还要曲折离奇。

  控方刚才所提及到的证物已经由书记员转递至法官的手里,一共是三份证物。

  陪审团也纷纷在交头接耳。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由于辩方的这位证人与死者、被告之间存在爱恨不清的观念,控方认为该位证人的供词可信程度应该予以仔细的考虑。

  法官:主控官,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帕特丽夏: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本案的第一被告奥古·斯都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奥古·斯都按照书记员的提示,在法庭内宣誓了作供的真实性。

  辛波丝卡弗:奥古先生,在案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奥古·斯都:那天我从塔拉夫的口中得知,布鲁克林在性爱的方面很变态,伤害了她的身体,于是我便带着其余两名同学去停车场找他麻烦。

  辛波丝卡弗: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奥古·斯都:最开始我们只是口角之争,但后来布鲁克林突然发难,向我发动袭击。

  辛波丝卡弗:你很肯定是死者先动手的?

  奥古·斯都:是的,我们因为这样打了起来,起初我们三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因为他练过空手道,而且身形健硕,我们一直处于下风。

  辛波丝卡弗:但是根据停车场保安的口供,当时是你们三个正在殴打死者。

  奥古·斯都:是的,因为布鲁克林这个人越打越兴奋,而且越来越愤怒、疯狂,我担心会因此被他打死,所以我们三个出尽全力,企图将他发了疯的状态控制住,但是没想到我们将他打倒在地上,而且还滚到了墙的后面。

  辛波丝卡弗:死者滚到墙后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奥古·斯都:当时死者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我已经意识到死者失去了攻击我们的能力,于是我就停下了手……

  辛波丝卡弗刚想问其他的问题,但是奥古·斯都还在接着往下说:虽然我停下了手,但是哈姆·雷蒙却像发了疯似的,继续用脚踢死者,还用拳头锤向死者的胸口,直到死者完全没有反应,他仍然还在继续殴打死者。

  哈姆·雷蒙在犯人栏内发了疯地喊着:你别血口喷人!那天还在动手打人那个是你!不是我!你别冤枉我!

  法官很不耐烦地说着:第三被告肃静!否认本席将会加控你藐视法庭。

  辛波丝卡弗一脸的惊愕,显然奥古·斯都最后那一番话是出乎她的意料,在原来的商量好的程序里,是没有最后那一番话的,她下意识地望着珍妮特,珍妮特在若无其事地撰写着法庭记录。

  法官眼看着辛波丝卡弗停了下来,便问着:辩方律师,请你继续发问。

  辛波丝卡弗低着头,迟疑着说:换言之……当时,当时你已经停下手,没有再殴打死者,继续殴打死者是其他人。

  奥古·斯都:是的。

  辛波丝卡弗破天荒地问了一句:我相信你很清楚,在法庭上说谎是很严重的罪行。

  奥古·斯都不以为然地说:我当然知道。

  辛波丝卡弗苦笑着,很无奈但又很心酸:我希望你今天记住这一句话。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帕特丽夏在翻查着其他的法律文件,显然她对于第一被告的作供是全无准备。

  辛波丝卡弗连忙站起来:法官大人,辩方要求暂时休庭再审。

  法官:本席批准。今天的审讯暂时休庭十五分钟。

  黑泽明与朱迪斯两位大律师在法庭外面站在一起,辛波丝卡弗从法庭里走出来,珍妮特若无其事地跟在她的后面,她沉着冷静地说着:我们去厕所聊几句吧。

  在女厕所里,珍妮特在很冷静地洗手,水流淌着的声音干脆响亮。

  辛波丝卡弗很想发作,但又不能在这种场合发飙,只能慢悠悠地问着:为什么我们的当事人会无缘无故改了口供,而事前我居然毫不知情?

  珍妮特擦干净着手里的水迹:你说这话就有点逻辑问题了,当事人无缘无故改口供,我也是不知情的,可是你居然描述成只有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也是没想到的。

  “刚刚在法庭上,奥古·斯都作证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可是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显然你早就已经知道他会这样说。是你,一定是你教他这样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这番话是有失公允的,首先,我是事务律师,你是辩护律师,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是不可以与当事人单独会面的,否则就是违反专业守则。我根本就不可能绕开你的视线单独与奥古·斯都见面以及谈话。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去查查拘留所的探望记录,你就知道我根本没有撒谎。”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当然知道传递信息给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令我最惊讶的不是当事人改供词,而是你居然背着我,去策划一些我根本不知情的事情。我是律师,我有权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刚刚在法庭上的表现也是耐人寻味的,什么叫“你应该很清楚,在法庭上说谎是很严重的罪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恐吓自己的当事人,以后还有谁敢找你做辩护律师!”

  “别给我答非所问,我再问你一次,奥古·斯都改供词,究竟是不是你在背后主使他这样做?”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等到这宗案件完结了以后,我自然会跟你解释清楚。”

  “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珍妮特说完便拉着辛波丝卡弗的手,她很生气地甩开对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不肯对我坦白,律师楼的所有案件你都可以跟进,唯独是不可以跟进我手头上的案件!”

  说完,辛波丝卡弗便快速地离开了厕所,只剩下珍妮特一个人孤独地望向镜子,在镜子的倒影中,她看到了自己委屈的脸庞。

  她其实也意识到这一次的行为的确是过分了,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不得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