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 律师与警察

  在第二次海湾战争爆发的期间,布达拉美宫的其中一个商业城市发生了传染性的病毒,该病毒的源头在一间酒吧里,由于那天晚上是狂欢纪念节,有很多不同国家都纷纷参与了这一次的派对里,怀疑感染的人数最初是二十万,这个数据还是后来政府公布的,病毒刚刚开始那会,布达拉美宫政府行动缓慢,没有及时地公布应对措施,到了现在,整个国家都被病毒感染的阴影笼罩着。

  政府将这种病毒成为“伊库拉”病毒,其传染性极强,可以通过唾液、体液,呼吸疾道以及间接接触成为传染的途径。

  为此政府公布了“隔离政策”,同时将宵禁的时间提早了五个小时,换言之到了六点钟以后,所有商店不允许再继续营业,布达拉美宫的公民不允许再出现在街上。

  在外,布达拉美宫的海湾战争仍然在继续,国内又爆发了病毒,前线任务异常紧张,国内的情况又十分危急,一时之间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媒体新闻的报导犹如轰炸机般对行政部门进行疲劳过度的轰炸,新闻发布会以及记者招待会不断地召开,最高纪录是一天之内公开了五次。媒体掌握了话语权,其支持率在短时间内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权力。媒体要求政府部门对所有信息必须要公开化,提高信息的透明度。例如每天致死的案例,病毒的二次变异情况以及有效的应对措施。政府部门不仅仅要公开病毒的变化情况,还要公开海湾战争的持续进度。

  在那个时间段里,全世界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布达拉美宫这个小国家的身上,自从三年前与以色列发生过三次激烈的小规模的军事冲突,以色列就一直针对着布达拉美宫,这个以犹太人建国的小型国家身上肩负着与布达拉美宫同样的命运,但是他们的意识形态却是互相对立的,这一次的海湾战争就是以色列挑衅起来的。自病毒事件爆发了以后,以色列国内的杂志以及新闻报道就一直在呵斥、谴责布达拉美宫行政人员的迟钝应对,以及错误的行政应对方案。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应聘了新闻记者这个岗位,更有人在新闻编辑部当起了业余的撰稿者,负责针对、辱骂、痛骂其他国家的工作。

  这个就是赫赫有名的“杂志评论事件”。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罗马条约”杂志社,该杂志社的编辑板块专门以攻击政府部门为主要任务,新闻自由的权力给了他们绝对有利的好机会。

  但是在司法系统里,这些影响完全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鉴于司法与立法是相互独立,相互制衡的情况下,任何的事故都不能影响该部门机构的正常运作,哪怕是进入紧急状态令。

  黑泽明在律师楼的办公室里翻阅了过去许许多多类似的案例档案,他希望从这些已经无罪释放的案例中找出该案件的重点,只见稿纸上布满了形色各异的蓝色字体,大多部分是意大利文,他发现出现这些案例的国家多半是从意大利那边传过来的,他们很少用英文,书写档案的时候只用意大利文,他不懂意大利文,只能依赖翻译机进行翻译,有一部分的专业名词甚至翻译机也无法识别,他只能查最古老的意大利词典,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只翻译了三页档案,摆在他面前可供参考的可是堆满了一座山那样的数量。这时候他开始怀念朱迪斯的美好了,她可是精通各种国家语言的人肉翻译机,在她成为律师之前,她曾经出任过驻意大利的大使,不过由于她太喜欢从事律师这个行业,没多久她就向英国请辞了。朱迪斯是他师傅,别说是打官司的技巧,哪怕是精通各种语言这个技能,他也没有完全学会。到目前为止,他的法语与希伯来语的水平都很一般般,听倒是能听懂,可是要阅读大量的文献,还是那种很专业的文献,他更是应付不来。

  他撑了没多久,就放下手中的蓝色钢笔,重重地呼吸着,以此释放压力。

  当他在参考过往成功案例遭遇阻碍的时候,他就会将注意力放在控方证人身上。

  “控方那边还有多少证人?”他问克里斯仃。

  克里斯仃转动着手里的笔,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响着桌子:控方要传召证人的名单顺序已经更新了。第二次公开审讯控方将会传召停车场的保安管理员,他在远处目睹了三个孩子殴打一个孩子的全部过程,不过不用担心,死者滚到墙后面之后的事情他就看不到了,所以很容易找疑点,他的供词对我们当事人再不利,也只能说明我们当事人有曾经殴打过死者,并不能证明他在死者滚到墙后面之后再继续殴打死者。

  黑泽明夺过克里斯仃手里的笔:可是那三个孩子通常会为了自保而相互指责对方,我最怕就是其中两个会达成一致的决定,一起指控我们当事人就麻烦了。没有监控,没有人证,三名被告的供词就是本案的关键。

  克里斯仃忧心忡忡地说着:我反而是担心朱迪斯,她几乎是在案件展开审讯的前一天才接受第三被告的委任,她很少这么突然下决定的。我与她相识也有好几年,但是她这一次的决定,我真的看不懂。

  黑泽明好奇地问着:你也觉得她会教唆她的当事人反咬我们当事人一口?

  克里斯仃摇摇头说:不肯定,可是她要赢一宗官司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就像吃饭那样。输赢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这一次的案件显然是输少赢多的设定,她那天在法庭上的表现还算温和,暂时还看不出她到底是倾向哪一边。她究竟是要走疑点的程序还是要走无罪的程序,很难断定她这一次的手法。

  黑泽明接着说:但是她在报名截止之前就接任了第三被告的辩护工作,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值得怀疑,估计是有暗中的交易条件,而且这个条件的诱惑力非常巨大,她想推也推不开。

  克里斯仃持怀疑态度:不可能的……我研究过三名被告的家庭背景,第一被告的家庭背景较为富裕,他父母是某上市公司的主席,估计会有很多律师抢着为他辩护;第二被告的家庭背景最为清贫,基本可以定义为底层人士,他妈妈还在领取社会津贴,他的学费都是国家出钱补贴;第三被告的家庭背景也算是比较简单,但是要比第二被告的要富裕一点点,按道理来说,如果有很好的条件使朱迪斯心动,也应该是第一被告,不应该是第三被告。

  黑泽明连忙提醒她:你可别忘了,第一被告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了辛波丝卡弗这个全城最受争议的大律师,所以你刚刚的那个推论是完全不成立的。

  克里斯仃恍然大悟地说着:不过最奇怪的就是,政府机构开设的法律援助处一直没有给第三被告找辩护律师,就连政府律师也没有找,第三被告更加没有在警局里打电话找辩护律师,直到朱迪斯自动上门自我推荐……这就好像有人故意阻挡着其他律师参与这一次的谋杀辩护工作中。

  黑泽明也反应过来了:我怎么感觉我们三个大律师像是被某人牵着鼻子走,这一盘棋的布局就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位置在哪里,要走哪一步的程序,在某些人似乎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克里斯仃用着略带嘲讽的语气说:看你这么说,看你还支不支持三权分立的制度。很多事情都必须要在众议院与参议院之间落实,众议院的权力远远不及参议院,对吧?

  说到这里,黑泽明顿时就沉默了。

  “或许我们应该来研究控方证人的供词……”

  辛波丝卡弗眼睁睁地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很细薄的黑色内衣,她的衣服都扔在床头上,犹文太的下颚顶着她的肩膀,好奇地问着:“你怎么了?最近一直神不守舍的?有心事吗?”

  辛波丝卡弗依附在他下颚的位置,心不在焉地说着:没事……只不过在思考其他一些可能比较重要的问题。对了,你是不是够时间回警察局了?

  犹文太稍微坐正了位置,似乎有些迟疑地说着:“嗯……其实那天……你上法庭的那天,我有去旁听。”

  辛波丝卡弗貌似已经意识到对方想要讨论的问题,她下意识地躲开与对方的肉体接触,竖起膝盖,顶着下颚:我知道,那天我盘问证人之后,面向陪审团那一刻,我看到了你,虽然你戴着墨镜,但是我仍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你是不是太想念我了,所以才没有告诉我一声就跑去旁听。

  犹文太随口地说着:没有啦,只不过群殴致死的案件是我负责的,那三个小孩的供词也是我在警察局里记录下来的,我只是比较关心这宗案件的审讯情况而已……几秒钟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突然正经起来,一脸严肃地问着:那天的审讯我可是老老实实地从头看到尾,你的盘问技巧我也见识到了,好吧,可能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你对着陪审团想要表达的观点似乎是,死者被三个孩子殴打致死是意外并非谋杀?对不对?辛波丝卡弗大律师?

  辛波丝卡弗一声不吭地走下床,从椅子上拿起一件透明的外套,然后穿在自己的身上,一把将自己的秀发盘在脑后,坐在了卧室内的沙发上,她拿起枕头,郑重其事地回答着:既然你那么严肃地问我,我也很应该很严肃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第一,我没有刻意误导陪审团或者法官,我只不过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将该案件存在的一部分疑点提出来,让法官与陪审团参考;第二,这个世界或许存在很多大量的道德观念与是非黑白的问题,我个人很赞成恶有恶报,做错事要受到惩罚这样的制度。但是呢有一件事我也要提醒你,站在职业的角度来看,这样是很不专业的。因为我是一名律师,司法制度有它自身的规矩,我投入了律师这个行业,就得遵守它的游戏规则。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无论你们说他杀了多少人,有多么的变态多么的残忍,或许你们很憎恨他;但是对于我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被怀疑是杀人犯的人,在没有经过法庭的审判,他仍然是一个没有罪的人,只有法官与陪审团才有资格说他有罪,其他人一概不可以。至于我的责任就是,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使他得到一个公平、公开、公正的审讯机会。他犯了法不是你们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而是让必须让你们去证明他必须有罪,那他才算有罪。我的职责就是为这一类人做辩护工作,无论我的做事方法看起来多么的过份离谱,甚至令你觉得我是故意误导陪审团的,这些都没有意义,因为最终的权利不在我手上,而是在陪审团的手上。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只是在做一些律师应该做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一概不管。否则如果每个人都如此感情用事,这个世界上只会越来越多冤假错案,现在已经是21世纪,我们不应该重蹈覆辙20世纪的错误,不应该让历史重演!”

  犹文太缓缓地说着:上一次跳楼自杀的那个案件也是我负责的……

  辛波丝卡弗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起了。”

  犹文太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又不想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于是只好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硬生生地将本来想说出来的话给吞了回去。

  辛波丝卡弗苦笑着说:“有时候吧,我感觉我们就是天敌,一个是警察,负责维持法纪,匡扶正义;一个是律师,负责维护法律,尊重法律精神,绝对依照法律的程序做事。如果每一次我打官司你都有不同的声音,我真的担心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换其他的工作呢?最起码我们不用老是针锋相对。”

  犹文太苦笑着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

  辛波丝卡弗笑着回应:噢……这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