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图那天惊慌失措地来找裴陆,声称自己的意识极大可能受到了白雅尘的操纵,导致她在言语上有了偏差。
关于这件事后来秦勋也是知道的,岑词命悬一线入院,汤图内疚的要死,曾经跟秦勋说过,都怪自己本事不够,着了白雅尘的道。
白雅尘听裴陆那么问,先是怔愣了一下,语气有疑惑,“汤图?”
单单就她这个反应,裴陆就明白了,不但裴陆明白,秦勋的心也咯噔一声。
而白雅尘也是个聪明人,联想到那天跟汤图见面的场景,蓦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突然笑了,笑出声,甚至还笑出眼泪了。
然后她边笑边说,“厉害,真是厉害啊……”
没说多余的,却能让人寒进骨子里。
裴陆亲自将秦勋送到停车的位置,路不长,平时裴陆也没这么客气过,但今天,秦勋知道他有话要说。
等上了车,裴陆站在车窗外跟他说,“汤图见白雅尘那天的事,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如果当时催眠汤图的人不是白雅尘,你认为还能有谁?”
听着像是问话,可裴陆眼里是坚决。
真正对汤图催眠的人,经过这么一问其实他俩都心知肚明了。汤图再心不设防那也是从事心理研究的,在白雅尘找上她之前,她对白雅尘已经心生警觉,而且之前她不止一次对裴陆说,她不喜欢白雅尘那个人。
那么她在见白雅尘的时候肯定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避免被催眠的危险意识还是有的。
能在无声无息间又能令汤图放松警觉的人,就只有岑词了。
裴陆不想说这话,有时候窗户纸一旦捅开,可能一些个情谊也就散了。但作为警察,他还是得说。
“是岑词催眠了汤图,她是故意让汤图在白雅尘面前泄露一些话来引白雅尘上钩,果然,白雅尘上当了。”
秦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抿着唇沉默了良久,低低开口,“裴陆,你有证据吗?”
裴陆觉得呼吸艰难,他说,“是,我没有证据,用白雅尘的话说就是,岑词的一切做法都只能进行逻辑分析。她布下局,局又被破了,她没有犯罪的事实和行为,但是秦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晚警方没有及时赶到呢?”
周遭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
也迅速降了凉。
裴陆继续说,“如果警方没赶到,那么岑词的局就完成了。就算那晚你赶到,最后也还是会中了她的苦肉计,你会心甘情愿替她扫清障碍。你那晚之所以去找白雅尘,不也是查出来她约了岑词吗。”
“说够了。”秦勋冷冷道。
裴陆叹了口气,他也是挺倦的了,一手搭着车窗,最后语重心长了一句——
“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但是不是误会的不是你我能下定论,我希望她能给一个交代。”
秦勋沉默不语,发动了引擎。
裴陆见状放手。
很快,车子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
手机那头的岑词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出声叫他,“秦勋?”
秦勋这才回到现实。
离开裴陆后,他的车子开出去好远好远,心里有股子滞闷发泄不出来,盘旋着撞击着,难受得要命。
等他猛地踩住刹车后,冲上脑的念头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现在她的声音就在他耳畔,这一刻他觉得温暖又熟悉。是的,在之前,在白雅尘口中的岑词是陌生的。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呢。”他低低说。
目光扫了一眼窗外,这街道不熟悉,刚刚漫无目的地乱开一通,再往回走只能开导航。
车窗是落下来的,临街有点吵闹,好像有什么商演。这嘈杂传到岑词那边,她说,“在家喝茶看书呢,今天天气还不错。你是在外面?”
秦勋嗯了一声,“见了,一个客户。”
岑词在那头哦了一声。
这样就简答的一来一回,搁平常是说不完的话,此时此刻,却是断了话题。
一时间,两人都没出声。
稍许,岑词问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秦勋收拾好心情,轻声说,“我刚刚是在想,今晚我们可以去餐厅吃饭,还在想……让餐厅准备什么。”
岑词轻笑,“那你都没问我想吃什么。”
秦勋这才反应过来,问她,“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岑词轻叹,“其实我爱吃的都挺固定,秦勋,你今天有点奇怪。”
她敏感。
这是女人的天性,何况她还是个精神分析师。
秦勋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问题,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纾缓了心头那挥之不去的滞闷。
他说,“工作上杂七杂八的事,没什么,不用担心。”
岑词在那边没吱声。
“小词。”他轻声唤道。
她在那头沉默少许,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出去旅游吧。”秦勋说。
岑词惊讶,“旅游?怎么突然想去旅游了?”
秦勋抬眼看着窗外秋风习习,偶有落叶飘扬,轻声说,“这个季节刚刚好,不热,还不是旺季。再说了,咱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出去好好玩一玩。”
手机那头岑词在轻笑,“咱俩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吗?”
秦勋在这头噎了一下。
是啊,如果从在一起之后的时间来算,的确没多久。可是如果算上她是挽安时的那段时间呢?
其实在他心里,戚苏苏始终是陌生的,只有挽安时和岑词。她是挽安时的时候,很依赖他,喜欢找他聊天,喜欢跟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可就是那些无关痛痒,让他隔着电脑屏幕也会对她心疼,以至于后来的牵肠挂肚。
她该记得当时她对他的感觉才是。
就正如,她也该明白当时他对她的怜惜和与众不同。
许是岑词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句,她接着说,“上次不算吗?”
秦勋明白她口中的上次。
路痴的她那么神奇般地出现在他眼前,只因为他的一句话。想到这儿,秦勋一阵窝心。
一时间竟觉得,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如果什么都没想起来过,确实很好。
“不算,上次哪有带你好好玩了。”他的嗓音微哑,“这次带你好好玩,你想去哪,我来安排。”
岑词笑,“那我得好好想想。”
“好。”
“可是你有时间吗,平时那么忙。”
秦勋轻声,“有,再忙也能带你出去玩。”
岑词听上去很高兴,“好。”
“晚上等我电话,去餐厅吃。”
“嗯。”
通话结束后,秦勋深吸了一口气。
他该相信她,她是他喜欢的姑娘,也是最令人心疼的姑娘不是吗。
想到这儿,他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自己:秦勋啊秦勋,你这是被白雅尘牵着鼻子走了!
而另一头——
岑词放下手机,嘴角的笑一点点地落败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那屏幕很快就黑了,无声无息。
正如她眼里渐渐爬上来的寂寥,也是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