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屋的时候,有一辆车无声无息地滑近。
但在快离近的时候,车子就戛然而止了。车里的人没下来,就隔着前挡风玻璃静静关注不远处的动静,那几辆警车几乎把停车道都给占了。
车主人抿着嘴,太阳镜后面的眼眯了眯,而后启动车子,一个调头,又开走了。
……
这幢房子整体面积在二百多平,对于个别墅来说的确不算大,上下两层,警员所说的有问题,就在二楼。
楼上有两个房间,一间书房、一个卫生间和一间主卧,呈品字形。
洗手间里有洗漱用品,但牙刷是干燥的,看得出这里有几天是没住过人。之所以这么肯定是住了人的,源于主卧里的东西。
床铺都是干净的。
床单被罩还有洗衣液的气味,如果长时间没人住,该是一股子灰尘味。衣柜里挂着衣服,其中一件岑词看着眼熟,浅米色衬衫,领口处镶有一缕金丝。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当时段意去门会所的时候,穿得就是这件衬衫!
警员戴着手套将鞋柜里的一双鞋拿了出来。
是双黑色皮鞋。
乍看没什么特殊的,皮质有褶皱,挺旧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太贵重的皮革,照比衣柜挂的那件镶着金丝的衬衫可就廉价多了。
也是段意的?
仔细打量就能看出端倪了。
鞋底沾着泥。
虽说鞋面擦得干净,可在鞋底的缝隙里还是能找到泥土。
是泥土,不是灰尘。
那种有点泛着红的、已经干涸了的泥土碎块。
这不是奇了怪吗?
现在整个南城都找不出能一脚踩中泥土的地方了吧?就算是这个别墅所在的郊区,外面也都是平坦大路,周围绿化全都围得严实,哪能有机会猜到泥土?
当然,鞋子只是其中一处疑点。
警方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套西服。
黑色的,剪裁看着中规中矩没什么特殊,看着就像是穿过了的似的,但是不是段意穿的,还需要从衣服上残留的皮屑等物排查DNA。
岑词盯着这套西服,心里总有股子不舒服,具体的还说不上来。
秦勋上前问她想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反倒问发现西装、鞋子的警员,“有人动过吗?”
警员说没有。
因为案件比较特殊,所以来这里排查证据的警员一早就接到裴陆的命令,说今天将会有心理分析师介入,所以发现任何线索都不要轻举妄动。
裴陆和汤图上前。
岑词打量着西装和鞋子,对汤图说,“你之前怀疑过段意有躁狂症和强迫性神经症是吧?你看看这西服叠着的方式和鞋子摆放的方式。”
西装叠得异常规整,鞋子也不是随便放着的,鞋尖方向一致不说,而且还都是对齐的,很齐。
汤图观察了一下,又将视线落在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上,虽说不多件,但都是同一款式的衬衫,统一用黑色无痕防滑衣挂挂着,但衣服和衣服之间都不挨着,而是中间能隔出个五公分左右的距离。
衣挂挂钩的朝向相同,也是齐刷刷地叫人看着不舒服。
“如果这些衣服和鞋子确定就是段意的,那他的确有强迫症的迹象。”汤图说。
寻常整齐跟强迫症式样的整齐是两种概念。
前者会让人觉得自然舒服,后者,这种整齐会叫人心里发毛。
当然,最奇怪的物件是在靠近墙壁的一个柜子里。
说是柜子,更像是一个带门的龛,半米深,一人多高,下面带着储物柜的那种。
储物柜里什么都没有。
打开龛门,里面的东西教人头皮发麻。
中间悬着只同心结式样的小盒子,用数不清的红线系着,小盒子前方有红色蜡烛,是装电池的那种,火头是亮着的,两只。
小盒子周围贴满了黄底红字的符咒,看不懂,真就跟鬼画符似的。
秦勋先到的这里,警员发现龛里的东西时他也看见了,所以没过多反应。倒是岑词和汤图,甚至裴陆都算上,瞧见这幕着实吓了一跳。
裴陆问了句,“这什么玩意儿?”
汤图没见过这东西,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
岑词皱眉看着龛里的东西,心里的不舒服感更加强烈,她说,“这看着……像一种什么仪式?或者,诅咒?”
裴陆沉默稍许,提议,“看看小盒子里的东西。”
汤图觉得头皮发麻,“打开盒子的话,就只能把红线剪开吧?要不然怎么解?”
旁边警员不同意,“这也是证物,一旦破坏就很麻烦。”
岑词又观察了一番,指着红线打结的位置和符咒纸贴的方向,“你们看,结扣和符咒贴的方向都同样整齐划一,所以一定就是衣服主人的杰作。红线是系死的,解不开,只能强行破坏。我同意秦勋的意见,这盒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裴陆想了想,然后叫手下先各个角度拍下照片,最后剪开红线,将悬在半空的心形盒子取了出来。
不大的盒子,半个手掌大小,侧开扣,扣子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金属扣。
裴陆戴上手套,从侧面打开扣子。
盒子一打开,众人愣住。
盒子里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段意。
而另一张,是羊小桃。
**
秦勋送岑词和汤图回家的时候,窗外已经黑透了。
她们俩坐在后面,一路上却没交流,车内很压抑,就像是看见盒子里照片那一瞬的气压。
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瞧见了羊小桃的爸妈。
看样子像是等了挺长时间,手里还拎着个果篮。
见他们回来了,小桃妈妈快步上前,一手拉着汤图,一手拉着岑词的,刚要开口眼眶就先红了,声音哽咽,“警方对案情保密,我们这边实在是等不起……只能找你们,听说……你们这次协同办案……”
小桃爸爸跟在后面,眼睛也是红的。
秦勋见状,宽慰他们,“你们先别激动,有事进屋说。”
“是啊,叔叔阿姨,我们先进屋。”岑词最怕遇上这种,对于安慰人的活真不是她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