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逼年年有,但汤图觉得裴陆班上的格外多。
先说聚会的餐厅。
整个南城人均消费最高的地方,米其林的头衔,从餐厅落地窗看出去,能俯视大半个南城夜景。
有种,终于能将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再说来参加聚会的人。
如果不说是同学聚会,汤图还以为是参加了某个高端商宴,来者各个西装革履不说,陪同的女伴那都是直接上礼裙的。
汤图看看裴陆,再看看自己……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正式了!
早在答应裴陆参加这场同学会的时候她就问过他的意见,他说,别太休闲就行了吧。
小礼裙,不休闲,但跟人家那种或落肩或一字,或拖尾或人鱼的礼裙相比,她这身可真就是……太休闲了。
裴陆也还好,因为男士一旦喝了酒,总会把西装外套脱掉,里面基本上穿的也都是衬衫。
整个聚餐的氛围……怎么说呢,汤图觉得异常诡异。
就是大学同窗了那么多年,如今再聚起来,大家都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似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让人很不想亲近的“高雅”。
男士们彬彬有礼的,就连说起当年事那都是波澜不惊,更何况他们之间提过往挺少,大多数都是在说自己的现在。
现在认识什么什么人、生意做得有多大、时间有多少、全球到处飞等等……
女伴们呢,能做陪同的就挺少说话,偶尔眼神撞上了就会微微一笑。
汤图刻意数了一下,八颗牙齿,都不带多露一颗的。
……
裴陆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喝了不少,到最后都能到信口开河胡扯淡的地步,可见是很放松的状态。
今晚不同。
喝酒喝的有节制,能抿半口不抿一口的。
也很少吃菜。
问题是,满桌的菜做得别提有多漂亮了,造型也好,特别适合拍照、提档次,就是不适合吃。
所以别说裴陆没怎么动筷子,其他同学也都吃得很少。
汤图了解裴陆,他是真心不爱吃这种,那些同学们呢,估摸着是不想破坏形象吧。
裴陆的话也不多,就是带她入席的时候跟大家介绍了一下,大家也有好奇的,问到汤图情况的时候,都是裴陆代为回答。
但裴陆是焦点这件事不管在高中聚会还是大学聚会里,都是不争的事实。
高中聚会裴陆是焦点,那是因为大家感情好,喜欢拿他开涮;
今晚,是因为他的职业。
警察这个身份,还是叫那些各个成就加身的同学都想拉拢的,毕竟是公家,公家有人好办事。
裴陆却不大客气,说,我是做刑事的,能跟我打交道的全是罪犯,你们要是犯点事儿的话可能会撞见我,其他的忙还未必能帮上。
这跟在高中同学面前是两种态度。
那晚他喝嗨的时候,大着舌头拍着胸脯跟大家说:你们以后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我帮你们办!
那些同学们就嚷嚷:找你?找你去坐牢?
……天壤之别。
聚会散了的时候,裴陆还挺清醒的。
看得出来是真没喝好。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裴陆。
汤图循声回头看了一眼,是桌上的一位女同学,席间坐在裴陆的斜对面,当时介绍说叫管安,做时尚杂志的,穿着配搭很讲究。汤图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不是因为她的职业,而是源于她在吃饭的时候总会时不时看上裴陆几眼,不小心撞见汤图的目光时又会极速闪开。
这明摆着是有事。
管安上前的时候,汤图对裴陆说回车里等他,不料裴陆说了句不用,她就没走成。
管安见状,笑了笑,对裴陆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苗甜的消息,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一直没她的消息,今天也没见着她,就想着问问你。”
汤图在旁听得清楚。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人,怎么独独来问裴陆?
裴陆的语气很淡,有点疏离感。
他说,“我也好久没她的消息了。”
管安哦了一声,又说,“你没试着跟她联系一下?你做警察的,想查一个人也不难啊。”
裴陆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查她?”
管安噎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汤图,就笑说,“也对。”
没什么叙旧的话,管安叫住裴陆也确实就是来打听人的。各自回了车里,汤图坐了驾驶位,问裴陆怎么样,头疼不疼。
裴陆解开了胸前的两粒扣子,这才觉得能自由呼吸了。
说,“没事儿,就今天这酒,呵,纯粹拿来点缀的。”
桌上一水儿红酒,净摆高雅了。
裴陆往后座上一靠,懒洋洋说,“这同学聚会吧,就得大口酒大口肉,其他的都是扯淡。现在这么一对比,还是秦勋的厨艺绝啊,色香味俱全,你说,咱要不要再去记餐厅吃一顿?我没吃饱。”
汤图想到席上的气氛,叹了口气,“其实像这种聚会,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参加。”
“走个过场,毕竟聚会放在南城了,我要是不去,总有点装/逼之嫌。”
汤图莞尔,“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这聚会聚的,太不舒服了。”
裴陆也同意汤图的感受,身子一栽歪就靠在她身上,有点耍赖偷懒的架势。汤图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没顶开,笑说,“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不着急。”裴陆跟只考拉似的,恨不得黏她身上。
又悠哉哉地说,“我吧,之所以参加这个同学会,目的就是要告诉所有认识我的人,我交女朋友了。”
汤图直翻白眼,够幼稚的了。
“先别说女朋友不女朋友的事,刚刚管安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陆微微抬脸,惊讶看她,“你都能记着对方叫什么呢?”
“我是心理咨询师,记个人名有什么难?”
裴陆笑了笑,又往她肩膀上靠。
被汤图一个歪身给躲过去了,裴陆差点趴她腿上,又被汤图给推起来了。
“先把苗甜的事说清楚了。”
裴陆面色有清浅的变化,短暂,又恢复吊儿郎当,“说清楚什么啊?”
汤图不说话,扭头看着他。
裴陆见状,收了慵懒,靠回车座上,抿着唇似有思考。汤图也不催他,就安静地等着。
可就在等的过程里,有个念头就在脑中油然而生——
该不会是当初让他追了好久的那个女孩吧?
失落的情绪刚一爬上来,手机响了。
是裴陆的。
汤图觉得,是警局。
果不其然,裴陆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都变得端正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语气挺沉的,哪怕是在安静的车厢里,汤图都听不清那头的对话内容,大抵就是叫他马上回警局,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通话结束后,裴陆转头看汤图,还没等开口,汤图就说,“我送你。”
**
五一过后,岑词就来门会所上班了。
肩上的伤还没算好利索,但起码自理没问题了。
汤图知道她回来上班,还特意订了一大束的格桑花送给她,附言一句:亲爱的小词,你就跟高原上的格桑一样顽强。
话是好话,但听着怎么就挺别扭?
岑词眼瞧着她把那大束的格桑插进1L装的可乐瓶里,说,“在内地,格桑花就是扫帚梅,乡野山村房前屋后都随便长。”
汤图理由充足——
“你要看这是什么月份,岑医生啊,这个月份我能帮你弄到格桑花来庆祝你大难没死,这叫用心。”
好吧。
岑词手一伸,“你送我花,倒不如给我封个红包,汤医生,我这次算工伤啊。”
“你次次工伤,咱诊所会关门大吉的。”汤图也不客气,直接将一份文件放到她手上,“你不在诊所的这阵子,来了个挺新奇的案子,我一看这是你的菜啊,所以,留给你了。”
岑词没翻看,往桌上一放,“你还真舍得折腾我,我手头上也压了不少案子。”
“你可以先看看资料,如果不想接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啊。”
临出门前,汤图又想起件事——
“你那个客户,冷求求,她来门会所好几趟了,挺奇怪的是,这几次她哥都没跟着啊。”
冷求求就是划伤她手的客户,怕跟人接触,喝水怕喝带颜色的。
闻言这话岑词觉得奇怪,“她知道我休假呢,怎么还来诊所了?”
汤图一耸肩,“不知道,来了就问你回没回来上班,知道你没在她就走,也不跟我多说什么。”
这倒是挺令人费解的,尤其是,她还自己来的诊所。
等汤图出去后,岑词给冷求求打了个电话。
一个男人接的。
不是冷求求的哥哥,听声音,一个中年男子,嗓音挺好听的,低低的,很有磁性。
他跟岑词说,冷求求今天上班没带电话,落家里了。
家里……
岑词了解冷求求的情况。
冷求求的父母在她挺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是被哥哥带大的。冷求求学习成绩不错,也考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所学专业也注定了日后是热门抢手人才。
而事实上冷求求也确实很优秀,毕业后进了全球五百强企业,而冷求求的哥哥冷霖是本市三甲医院心脏外科主治医生,年轻有为。
兄妹俩都活成了别人眼里天之骄子的模样。
直到——
一年前的一个午后,冷霖值完班回到家,就在家门口看见了冷求求,她蜷缩在门口,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