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餐厅是24小时开放的?除非是快餐店。
餐厅避开了息壤的老城区,在新城区著名的樱花大道上。
在南城众所周知,老城区代表文化传承,新城区代表新风尚崛起,前者接地气,后者时尚。但唯独有条路气质不同,就是这条樱花大道。
南城的樱花大道就跟北山的温泉小镇一样有历史文化,却是坐落在新城区,这是当初城市规划时把这条街给划进来了。所以在南城的人都说,先有樱花后有新城。
樱花大道全长近两千米,来回两条车道并不算宽,两旁种满了樱花树。据说这樱花树跟南城同岁,已是数百年,各个怀抱粗。
更壮观的是,这些都是白色樱花树,蜿蜿蜒蜒的千米之路,樱花盛开时宛若皑皑白雪,风一吹时漫天雪白花瓣,一丝杂色都没有。
有南城坐地户的,祖祖辈辈都在南城生活,他们提到了这条樱花大道的来历,相传在古时有一商贾富可敌国,来南城做生意后就爱上了这里,并盘下来整条街的商铺。他有一位十分宠爱的妾室,特别喜欢下雪,可南城当时是不下雪的,所以商贾便命人在千里长街两侧栽种白色樱花树,只待樱花盛开之时,花瓣簌簌而落胜似皑雪。
后来朝代更迭,商贾的住所几经换了主人,直到建国前,长街尽头的府邸被拆得不留痕迹,唯独这千里白樱留下了。
岑词不是南城本地人。
三年前她是因为汤图才留在了南城,将门会所的地址设在这里。当年她与汤图一见如故,两人决定在一起做事时汤图就说,去我家乡吧,可美的地方了。
都说落叶归根,谁不说自家家乡美?所以岑词跟着汤图来南城的路上就在想,哪怕是不如意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实在不成待两年再换地方。
可没想到,她一踏上南城就爱上了这里。
当时恰巧就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汤图开着车一路从樱花树下过,花瓣铺满了车顶。岑词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尘不染的樱花,美得醉人。汤图跟她说,以前的南城是不下雪的,有了樱花大道后南城到了初冬就开始下雪,下的还都是鹅毛大雪,积雪一层高过一层,雪一化更是滋养着南城的花草,尤其是这樱花树,打春时开得更加旺盛。
所以不少南城人都说,这千里樱花就是祥瑞之物,能给南城带来祥和。
岑词不是个迷信的人,从不相信会有什么祥瑞,可谁又不想图个好彩头呢?后来她们二人选址,老城区自然不考虑,人多吵闹,于是,就选了新城区,隔着几条街就是这樱花大道。
照理说距离门会所这么近,岑词找餐厅该找得顺利才是。怪只怪这樱花大道虽说叫着大道,却不是一条路走到头的,七拐八拐的巷子,巷子里又分左右岔的,就跟毛细血管的分布结构。
巷子里会匿藏着不少店铺,有的铺子可能藏的位置连本地人都不清楚,这更像是南城商铺的特点,特别喜欢往深巷子里钻,秉承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宗旨,恰恰南城人就爱吃这套,越是隐蔽的铺子就越受欢迎。
秦勋给出的餐厅就藏在樱花大道的深巷里,岑词按照导航一路开车找店,几番穿街走巷,结果毫无悬念的迷路了。
也算是在自家地盘上迷路,这说出去除了丢脸没有其他。
岑词最开始也不好意思打给秦勋,便一个电话问到羊小桃,羊小桃是出了名的爱扫街,查了餐厅名称后跟她说,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店,主打创意菜,听说店铺不大,预约制,所以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尤其是周日,只接待五桌客人,即使这样,这家餐厅还是预约不断,特别是周日的预约更抢手。
岑词想起今天就是周日。
十分不理解周日这家餐厅有什么特殊的,羊小桃说,可能是因为只有周日店主才在吧,亲自下厨。
怪不得了。
羊小桃没去过这家餐厅,所知道的都是江湖传闻,问及具体地址,她说来说去的岑词越听越糊涂,反倒是羊小桃得知她要去吃饭,兴奋的不得了,要她先去趟路,真那么好吃的话她赴汤蹈火都要尝尝去。
岑词快吐血。
让她这么个路痴做趟路人?这是什么脑回路。
秦勋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巷子里转圈,从医院到餐厅,他估算的时间刚刚好。从岑词支支吾吾的语气里得知她迷路了,他一阵笑,问了她大致的位置后就让她在原地等着,别乱走了。
巷子安静。
周末这样很是难得,许是冬季的关系,来樱花大道溜达的人不多。
岑词有点倦,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这里的巷子都是有年头的,一屋一墙都是被重点保护的文物。老巷子有味道,是岁月沉淀的气息,想想这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走过这条路。时空转换,这里的一砖一瓦是沉默的见证者。
还不是樱花时节。
岑词的视线穿过长街,落在街边的那株樱花树上,快到圣诞节和元旦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樱花树上挂满了彩灯,还有各家店铺竖起的圣诞树,临街的商铺窗玻璃上喷了happynewyear和驾着驯鹿车的圣诞老人。
窗玻璃被人轻敲了两下。
岑词转头一看,是秦勋。
他今天穿得清爽干净,一袭烟灰色大衣,白色鸡心领毛衫和灰色系衬衫,背后是古色古香的红色屋棱,棱瓦上还有未化的白雪。
这样的风景让人眩目。
他步行过来的,等她停好车后就带着她朝来时的路走。他的步子比较大,岑词跟在他后面有些吃力,很快就拉出挺远来。
岑词看着他的背影,逆着光,在巷子里越走越快,快到近乎都要湮没在这条长巷里了。她喊了他一声,希望他能放慢脚步,岂料他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岑词一愣,快步追上前。
等到了拐角处脚跟一旋,紧跟着愣住。
前方没路了。
有薄而浅的雾气缭绕,跃过薄雾竟是一道门。这门很厚重,纯铁艺,上头还有雕花的纹儿,门把手上内嵌了一枚黄铜风铃。门是锁着的,她试图去推,推不开,只能听见风铃在叮当作响。
“秦勋?”岑词叫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岑词僵在原地,任由雾气像长了脚似的往她衣领子里钻,只觉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秦勋怎么不见了?
岑词竟没由来的紧张,转头一看,身后的路也被雾气给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