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诡异的葬礼(上)

  在安顿八婆后事的过程中,出了四件怪事。

  前两件是道听途说,后两件却是我亲眼所见。

  八婆是公历2000年8月9日,农历庚辰年七月初十清晨五点多走的,走时夜幕褪去,东方泛白,晨星悬在天边,格外明亮。

  八婆一倒下头,樊春花就自己寻了过来,好像他早就掐准了时分。

  樊春花是黑老二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本事早已不在黑老二之下,特别是五行八卦算命之术,格外的准。

  进了八婆的家,他先是确定了灵床摆放的位置,与众人将八婆摆好,又细细检查了准备好的寿材、孝布,这才要了一块白布去写讣告。

  根据八婆的生辰八字,又结合她咽气的时分,樊春花很快推算出了入殓、出煞、出殡和下葬的时辰,并确定了“出煞”方位。

  出煞,又叫出殃、出杀、归魂、回煞、回魂、回神等,是我们当地农村处理丧事的一种传统习俗。

  根据迷信传说,人死后的第九天至第十八天之间的某一天,亡人的魂魄在鸡脚神的押解下,回到生前的住家作最后的留念与告别。届时,丧家把香烛酒食摆好,并在地上铺一层炭灰或草木灰,然后一家老少躲得远远的,等规定时间过去之后,再点燃一串爆竹丢进屋内,等爆响停止才算完成。

  在地上铺一层炭灰或草木灰的目的,是为了检验死者回来的足迹。而提着脸盆在家里敲,是为了“惊”走亡人遗留的魂魄。

  我不信鬼神,但对于这“出煞”却是很敬重,这源于曾经的一个赌局。

  那是在爷爷去世的时候,黑老二掐算“出煞”的时辰在死后的第三天午夜,我与大牛哥一起按照习俗,摆下了香案,再将煮饭炒菜的锅翻过来底朝天的扣在灶头上,然后在爷爷咽气的地方和各个门槛面前,撒上了一层厚厚的柴灰,最后将所有的门关起来。

  本来重点是要将家里的鸡关起来的,我家没有养鸡,也就免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与众人躲了出去,静等那个神秘时辰的到来。多年的科学教育使我根本不相信爷爷的魂魄会回来,所以对这些做法很是不屑。

  大牛哥打小就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见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很是生气,便与我打赌,如果有鸡脚印,就要拿出生活费请他吃烧烤,喝啤酒,如果没有,他愿意贡献出自己的伙食费请我吃“沙湾”大盘鸡。

  那时候,我俩都在西安上学,恰逢西安兴起吃“大盘鸡”,很对我味口。

  赌就赌,谁怕谁。我很有信心。

  等“出煞”的时辰刚过,我俩就各提了一串点燃的炮竹,在房院里走了一圈,然后急忙掏出钥匙开了门去瞧。

  门开了,灯亮了,我们俩都惊呆了。

  只见门槛面前的柴灰上铺满了鸡爪似的脚印和铁链的印印!再进去,每一个门槛都有,像以前的妇女绣花的图案!

  我惊呆了是因为出现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而大牛哥惊呆了则是因为心灵深处对“出煞”的恐惧。

  樊春花掐算出八婆的“出煞”时间在次日下午,方位在东南。他仔细将这些时分和忌讳写在了讣告之上,之后随人去了北原上的祖坟“勾穴位”。

  “勾穴位”就确定墓地的具体位置。

  在我们当地,人们普遍相信“风水”、“脉气”之说,认为祖先如果理在“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后辈儿孙就可以升官发财、人丁兴旺。

  樊春花“勾穴位”的功夫炉火纯青,根本不需要操心。

  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樊春花总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要出什么事情,又好像已经出了事情。

  做完了一名风水先生应该做的事以后,樊春花跪到在八婆的灵堂前,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响彻了全村。

  风水先生哭灵,的确很少见,但村里大多数人都不以为奇。樊春花爹娘死的早,是八婆收留了他,并拿出多年的积蓄求黑老二,给了他一条生计。

  樊春花哭罢正值中午,刚刚还是烈日当头照,突然之间西北方的天空拔起了一团红云。没有风,那红云却走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头顶,吞没了炽热的太阳,天色随之暗了下来。

  此时,红云变成了乌云,铺天盖地奔向南山。

  没有任何征兆,一条闪电像腾飞的巨龙在天空乍现,接着就是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响,天地为之失色。

  就在人们惊魂未定之际,暴雨当头倾泄而下,仿佛天河决口。

  这场暴雨下了近一个小时,“渭惠渠”里的水漫过了渠堤,门前的公路成了河流,田野里成了一片汪洋,期间电闪雷鸣从未中断。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闪电被称为“带状闪电”,由连续数次的放电组合而成,犹如丝带一般横亘天地之间!

  暴雨过后,乌云散尽,依旧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一切恢复如初,只是地面上多许多水洼,宽大的树叶上盛满了水珠,空气更加潮热罢了。

  当天夜里,尽管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那份闷热仍旧笼罩在人匀的周围,空气里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一轮明月当空,周围散落了点点繁星,几朵白云在星月之间飘来飘云。

  蓦然之间,星光隐去,月晕骤起,悬挂在灵堂前的丧幡扬起,风来了。

  说风来,风就来,而且一来就很疯狂。渠堤上高高的白杨树弯下去的腰就没有再直起,灵堂周围的花圈瞬间就被吹上了天。

  中午的暴雨来得甚是蹊跷,午夜的狂风刮得也很意外,却都不是我亲眼所见。

  那时,我正在回家的路上。等我回来,雨已停,风已过,没有任何异常,唯有刘家沟方向的树杈上,还挂着许多长长纸幡,在青天白日下随风招手。

  我是从老光棍老杜的口中听说这“奇风怪雨”的,当时我在灵堂前跪着,而他正在三步开外的礼桌旁与人闲聊。可能是知道我才回来,也可能知道我在听,所以他讲得格外地细致、清晰。

  我认为,八月正是多风多雨的季节,这不过是一种巧合。可是第二天八婆出殡发生的两件怪事,就彻底推翻了这个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