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青城赶回的苏祈急忙忙推开无舍居大门,屋内悄然无声。
她微微撇嘴,心里嘟囔,亏得这么赶呢,敢情都酒后宿醉了呢。
她百般聊赖,准备去撷心池处调息聚灵,正经过圆形洞门,无意间瞥见一个身影在舞剑。
咦?……有些眼熟?
等等,那不是?!
苏祈瞬间呆立。
此人一身荼白流云刺绣的宽袖古袍装扮,青丝仅缚以束带,随意飘逸身后。他手执一柄苏祈未见过的长剑,三尺青锋划出流畅弧度,他身姿虽飘逸,却不失力道,加上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翩若惊鸿影。
仿若幻境里的那位少年。
苏祈:“……”
此人正是赵默,不,更确切地说,应是赵陌卿。
妈呀!
难道自己又误入了幻境??
苏祈不可思议掐了掐自己手臂,疼到龇牙咧嘴,才确定自己脑子没出毛病。
那人听见动静,蓦然收了剑,转身朝苏祈微微一笑,四周霎时失色,他随即迈步走了过来。
“来了?”他眉间的金丝眼镜不见了,双眸更加熠熠夺目,“他们还在睡,不如你随意逛逛?”
苏祈惊得傻掉,结巴道,“……你、你怎么?头发……还有这副装扮?”
“换了个法器,”赵陌卿笑笑,从脖颈掏出那日的墨绿玉坠道,“怎么,不习惯?”
苏祈:“……”
不习惯?!
何止不习惯,简直是换了个人好吧?!!
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愣了半晌,才先指指他头发,“你……头发一夜之间长了这么多?”
赵陌卿轻甩青丝,漫不经心,“算续媒附带效果吧……飞羽那家伙宿灵的怪癖。”
苏祈:“……”
哈?逗我吗?
啥怪癖,长头发??
真是长了见识了……
苏祈继续理了理思路,又问,“不是说断媒会……”
赵陌卿打断她道,“对,是付出了些代价,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无妨。”
苏祈哑然,不知从何下口,又低头指着他手里剑发问。
“……那这剑?”
赵陌卿嘴角抿着笑意,将手里金芒闪动的长剑递给她瞧,“素婆给的。”
他轻抚剑身,赞叹着,“确实是柄好剑,我准备将它器法相融了去。”
苏祈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一时问不完,果断闭嘴。
她又努力转动小脑瓜,联想这一路的情况,倒是反应迅速,立马一语中的,“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就好似说中他心事一般,他闻言却蹙眉不语。
他踟蹰了半晌,才终于迈进一步,一探手,竟将苏祈纳入怀中,紧紧拥住。
两人瞬间抱了个满怀。
……!
天、天呐!
苏祈呼吸一顿,眼眸瞬间瞪得老大。
虽然两人之前也触碰过多次,但这般正儿八经又满满当当的拥抱还是第一回,而且还是在随时会有几个八卦家伙出现围观的情况下。
一想到这里,她就瞬间上头。
“赵、赵大人……”苏祈面红耳赤倚靠在他胸口,一时间,双手不知所措,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好窘迫不安搭在他肩头。
“阿祈……”赵陌卿微微弓身,靠近她耳旁低语,语气却十分严肃,“有些话我还是得好好说出来。”
他话语幽幽传来,“自打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期待已久的那个姑娘。正如那日所说,我满心皆是你。”
苏祈心头微微一动。
“可那时的满心皆为叹息,叹相遇太迟,叹踌躇不断,叹心动难耐!”
他语间微微颤抖,“阿祈,我说过,赵陌卿他只是一个卑微又怯懦的亡魂,一缕苟活于世的残影……我自问没有资格惦念你,纠缠你,却又一次次忍不住想靠近。”
“不!你才不是……”苏祈心中酸涩闷疼,刚想挣脱开口,却被赵陌卿抱得更紧,“阿祈……听我说完。”
苏祈抿了抿唇,似下定决心般,伸手紧紧回抱住了他。
他身体的微微一颤,但还是继续说着,“若没有你,就没有此时活着的赵陌卿,”
他有些哽咽,“所以我想说,还好有你!……还好有你,这亡魂才得以喘息,残影才有了依托!”
苏祈鼻尖一酸,竟莫名滑下清泪,只好低头抱他紧紧。
“所以现在,这家伙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有些真相非弄清不可,有些危险,也必须去面对。”
他放开苏祈,眼角红透,心却若绞疼,“但是你,我曾下过决心想要决绝,但最终我割舍不下,亦放手不了,我只能说,会竭尽全力护你……”
“此时,你若不愿,我绝不会有……”
“赵陌卿!”苏祈打断他,言辞凿凿,“那日青龙脱险之时,我就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你为护我经历危险了!”
“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苏祈眼眸坚定,硬生生将漫漫黑暗长路划出一道光亮来。
福至心灵般,她突然明白为何那日他与何大人之间的气氛变了。
原来,此时抱着自己的这家伙,早已经为了要做的事情,赌上性命了!
苏祈眼眸微眯。
……那不如,陪他赌一把?!
她想了想,笃定回答,“赵大人,我同其他人一样,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始终坚信着你。也请你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妄自菲薄,辜负我们一腔热血了!”
赵陌卿苦笑,“阿祈,我何时……”
他一时竟有些失语,停了仅话语,仅低头瞧着她。
这丫头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些黑灰,估计是早上去学校路上弄的吧?
赵陌卿暗自好笑。
但她此时眼神却格外亮。
“我苏祈,”她扬起下巴,笑眸坚定,“……可不是说说而已。赵陌卿,我可誓死定追随!”
赵陌卿心里刺痛了下。
死……?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说誓死相随?
不,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比如兄弟、亲人,或是朋友……
再比如,她……
他脑袋嗡嗡,微红着眼眶,不由再次伸手,揽过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还傻乎乎放话的姑娘,紧紧禁锢于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