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勇气与救赎

  废弃大楼顶层,李思卓正只身坐在楼层边缘。

  “你何必想不开?这又不是你的错。”

  食气妖蹲身在李思卓旁边,看着下方五六米的地面,它又笑了笑继续道:“死亡并不可怕,遗憾的是,人生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爱情的种子刚发芽,又怎忍心让它凋零。”

  李思卓望向食气妖,反问道:“究竟是你为了我,还是我为了你?”

  “我俩本就相生,谈何你我?”

  “那为什么我会害怕,你却不会?”

  “人活久而终须亡,死亡是人的必经过程,意外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又何必在意这些。想想你爱的人,想想你的家人,你过得好,才是他们最大的愿景。”

  “但这并不代表着可以肆意伤害他们!”

  陈宝打断了两者的谈话,她又奉劝李思卓。

  “思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有吗?”

  李思卓反问,食气妖忽而发动妖力,一抬手便将陈宝压制在了墙上。很明显,他人的气运给食气妖提供了强大的力量。

  李思卓缓缓向陈宝靠近,“我这一辈子都在与平庸同行,无论是老师还是身边的同学甚至是朋友,凡有事无论好坏都不会想到我,仿佛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现在不一样,我比所有人都幸运,得到老师的重视,得到同学的赞赏,甚至得到自己所暗恋者的眷顾,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都是我想要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不是你不配拥有,都是你从未在意,没有人无视过你的存在,不过是你把自己逼在角落,不愿与所有人同行。”

  “闭嘴!”

  李思卓狠狠甩了陈宝一耳光,警告道:“你又懂什么?你难道不也和我一样吗?只是你从未思考过,有时我真同情你,居然从未摆正过自己的位置,甚至在人与人之间找不到落脚的位置。”

  听到这里,陈宝沉默了,是啊,她也是这般像透明人一样,她也渴望李思卓所渴望的一切,她自己又拥有多少?

  陈宝低下头来,双手一松,一张纸掉到了地上,那是白辰衣给她的符咒,控制食气妖的符咒,让周围人不再遭受厄运的符咒!

  “不对!”陈宝大喊,“或许我也和你一样平庸,但至少我不会让周围的人受伤,不会以不正当的方法让别人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与方式!我始终记得,我努力不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证明自己!你也想证明,不对吗?”

  食气妖突然手掌一挥,陈宝顿时被甩了出去,身子砸在水泥柱上,疼得倒地爬不起身来。

  “我已经得到了,又何必证明?”李思卓得意。

  “不对,”陈宝咳了几声,继续道,“你没有,如果这些真是你的,你就不会对我的话产生厌恶,如果没有妖的存在,你也能做到这些吗?”

  “你别说了!”

  伴随着李思卓的大喝,食气妖再次控制陈宝的身体,将她高高领起。

  “李思卓,只要你把那个符咒贴在食气妖的身上,那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要再错下去,你爸爸还等着见你呢。”

  这话让食气妖变得愤怒,它将陈宝移身到高楼边缘,想让她从此消失。

  “等一下!”李思卓突然叫住,反问陈宝,“你刚才说我爸,我爸怎么了?”

  “你爸现在正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由于食气妖偷走了他的气运,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只有你放弃食气妖,说不定还有醒来的可能。”

  李思卓的目光变得愤恨,她望向食气妖,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食气妖浅浅一笑,答道:“我确实吸取他的气运,可他所遭受的并非我能左右,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所以忘了这些,我能成就你,相信我。”

  没想,李思卓厉声喝道:“你怎么可以伤害我的家人!”

  “家人?”食气妖不乐意了,“家人又怎样?他们能给你想要的吗?能让你成为别人的关注点吗?能让你俘获男人的心吗?不能,但是我可以!我给了你这一切!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为了躺在医院生死不明的人而怪罪我!”

  李思卓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没等食气妖再说话,她抬手一甩,竟将食气妖甩飞撞散了墙边的杂货,也让陈宝免过一死。

  看来李思卓与食气妖的相处,令她自己也掌握了一定的力量,不过这种力量似乎只对附身于她的食气妖有效。

  “我的爸妈,轮不到你来决定他们的命!”

  李思卓十分生气,她确实想拥有一切,但绝不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

  正当她还想再给食气妖一个教训时,她自己被一股力量一撞,身子直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食气妖从杂物中缓缓爬起身来,不由笑了起来,“我本想一心为你,可你似乎并不这样想,既然如此,我只能代客为主,替你做决定了。”

  躺在地上的陈宝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提起,她被悬在了大楼的半空中。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没想,陈宝却笑了起来,有些吃力的说道,“你以为你已经掌控了所有?别忘了,有人是绝不允许你这样做的。”

  食气妖大惊,转头看去,原本倒在地上的李思卓正向自己扑来,手中赫然攥着降服自己的那张符咒。

  “你给我彻底消失!”

  李思卓大喊着,食气妖被她扑倒,并被贴上符咒,悬空的陈宝也因此坠下楼去。事已至此,食气妖顾也不得这些,临死还不忘拉一个垫背。

  “你要我死,我也不让你活!”

  它动用最后的力量,将李思卓也推出了楼外。

  陈宝紧闭双眼缓缓下坠,她心中竟没有一丝惧怕,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救自己。

  眼看就要落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瞬而过,白辰衣赫然出手,将陈宝揽在怀中,这最浪漫的英雄救美情节总算是碰上了。

  陈宝还来不及高兴,突见空中又坠下个人来,她忙对白辰衣大喊:“快救救她!”

  然而白辰衣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意思,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黑影闪过,一个壮汉接住了半空中自己晕厥的李思卓。

  龚长河喘着粗气跑来,见人已经救下,也便放心,幸好没有造成重大事故,不然又要回去被训一顿。

  “你为什么不救她!”陈宝挣脱开白辰衣的怀抱,质问道。

  白衬衣不以为然,“你才是我要保护的人,其他人与我何干?”

  “你真无情!”

  陈宝推开白衬衣跑向龚长河,她第一次对他产生厌恶感,原来他并不是真的想保护自己,这仅是他的职责,他的任务,自己若死了,就再也没人解开他的九字真言咒。

  “龚叔,幸好你来的及时。他是?”

  “啊?你不认识了,旺财,人形化的样子。”

  听到这里,陈宝略显尴尬,挠挠头,“不好意思,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旺财将李思卓交到陈宝手中,瞬间又变成了一只斗牛犬,龚长河将它抱在怀里,“旺财它累了,要不你先把李思卓送到医院去,自己也看一下伤。其他的我来处理。”

  这时,白辰衣凑了上来,“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

  陈宝冷冷的回复了一句,便独自扶着李思卓离开了。

  “喂!你什么态度,我可救了你的命!”

  白辰衣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反倒是龚长河长叹一口气,提醒道:“龙殿下,看来您还不是很了解人类,当您真正了解的时候,或许就明白小陈为什么这么对你了。”

  说完,龚长河便去取封印食气妖的符咒,独留白辰衣一个人。

  听了龚长河话,白辰衣心理不服,对着远去的龚长河大喊道:“本殿下活了上千年!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区区凡人来教训我!我不用教!我自会解决!再说我也无需理解,我可是妖中龙族!”

  然而他喊的越大声,说明内心越追求,妖族想必很难理解人类的想法。

  食气妖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李思卓的父亲也终于醒了过来,但仍需静养。为了减少家里的负担,李思卓选择了转学。

  李思卓背着包正与陈宝告别,或许陈宝算得上她唯一的朋友了。

  “你不打算跟徐盛年说吗?毕竟他对你来说挺重要的。”

  “不用了,”李思卓婉言拒绝,“可能他心里并没有喜欢过我,就像你说的,用不正当的方式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

  一辆公交车驶来,停在一旁。

  “好了,我要走了。”李思卓告别说着。

  陈宝点点头,报以微笑道:“希望你以后不再相信运气,而是靠自己的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李思卓点头回答道:“嗯,你也是。”

  她拿着包上了公交车,车门随后关上,车辆也渐渐行驶开来。

  陈宝默默望着李思卓,看得出来,她已经放下了那个“完美的自己”,要为自己的不完美而奋斗下去。

  突然,一个身影从陈宝身旁穿梭而过,向着公交车快速跑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徐盛年!

  他大声喊着李思卓的名字,然而车上的李思卓并没有注意到她曾经在乎的人正努力追赶着自己。车越开越远,距离也越来越大,终于在转角处徐盛年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他弯着腰,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最后李思卓有没有看见他,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远处的徐盛年,陈宝焕然大悟,看来并非完全的运气,运气给了李思卓勇气,对徐盛年的情感许是她错误中唯一做对的事。

  一个人的运气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信和勇气,有了这些才敢于迈出关键的一步。李思卓做到了。

  敢于封印食气妖,是对她自我的救赎,而徐盛年对她的追逐,也成了她犯错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