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拘留室中,简直渡日如年,昨晚隔壁关了一个酒驾的司机,说了一会疯话就睡着了,一大早被领导保释走了。
陈实一整天倚在墙上闭目养神,到了傍晚,林秋浦又来了,手上拿着的东西显然是DNA化验报告。
陈实叹息一声,酝酿着要怎么渡过这一关。
“为什么要冒充陈实?”林秋浦冷冷地问。
“我本来就是。”陈实只能死咬着不松口。
两人静静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林秋浦好像放弃了似的,把DNA报告从栏杆缝隙替过来:“刚刚诈你一下,看来你是真的,你父母的DNA和你百分之九十九匹配,彭队长亲自化验的。”
陈实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极力克制住喜悦,没有伸手去接,说:“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你少来了,我拘留你不到二十四小时,是符合规定的”林秋浦掏出手机,“去取样本的警察说,你父亲得了病,怕是捱不过今年了,你要不要给家人打个电话?”
陈实知道林秋浦还是信不过自己,于是接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用流利的方言说:“爸,我是陈实……”
等陈实打完电话,林秋浦眼中的怀疑才慢慢减去。
陈实交还手机,“候跃逮着了吗?”
“逮着了,在他家里找到作案工具,另外还在电脑中搜到了一些东西,还在解密中。”
“你倒是神速。”
“我不占你的功劳,是你先铺好了路,我们才这么快的。”
陈实想,如果候跃不是狗急跳墙,杀了王大吉,又愚蠢地跑路,也不会这么快被逮捕。
但是候跃居然能找到自己家,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大吉是替陈实去死的。
陈实说:“我想看看那人的尸体。”
林秋浦带陈实来到停尸房,看见王大吉的尸体,陈实心中有点难过,他尽量平静地说:“长得和我真的很像。”
“他身上有两张身份证,一张叫陈实,一张叫王大吉……后面这张也是假的,我们现在还闹不清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你,真身又是谁?不过我已经让人在DNA库中寻找了,看看有没有案底。”
陈实微微瞪大眼睛,这要是真找到了,这个死掉的岂不是变成了宋朗?他已经猜到是彭斯珏把两人的血样调换了。
“冒充谁不好,冒充我?”陈实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过不代表我不怀疑你,你肯定有秘密,只是暂时还没被查出来。”
“算了吧,你的直觉什么时候准过。”
和林秋浦告辞,陈实立即去了技术中队,万幸今天彭斯珏早早下班了,其它人也都下班了。
他习惯性地去取自己的车,走到车库才想起他没开车,彭斯珏开着自己的车出来了,在他旁边停下,推开副驾驶的门。
陈实上了车,正在考虑要不要说一句“谢谢”,彭斯珏说:“我只帮你这一次!”
“我的DNA是不是还在比对?”
“那个我亲自负责,我会告诉林队没找到……居然连我也要撒谎。”
“我欠你的!”
车里一阵安静,彭斯珏开着车,上了高速,陈实发现这好像不是他回家的路。
“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对韩洛希和李牧开枪了吗?”彭斯珏十分平静地问出心底藏了很久的问题。
“没有……你打算去哪?”
“回当年的现场!我设想过无数次,重新见到你的那天要做什么,扇你一耳光?问问你过得好吗?想来想去,最想做的还是知道当年的真相。”
“老彭,我……”陈实心中有千言万语。
彭斯珏伸出一只手阻止他开口。
天擦黑的时候,两人来到郊区一座仓库,陈实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韩洛希打电话来,说:“李牧被抓了,他让我一个人去,否则就杀了他!”
“你别上他的当,那是圈套!”
“这也是唯一一次逮捕他的机会!”
宋朗在电话中拼命地喊,韩洛希说了一句“我爱你”就把电话挂了,宋朗通过手机定位找到她,通知了警方,自己率先赶了过去。
走进仓库的时候,他看见韩洛希进了一间仓库,立即追上去,几声枪响令他心悸不已。
当他来到阴暗的仓库里,发现韩洛希和李牧倒在血泊中,他抱起韩洛希的尸体,心乱如麻,泪水不停滚落。
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立即抓起地上韩洛希的佩枪,指向那个罪魁祸首。
追捕了一年多,他头一次看见周笑的庐山真面目,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周笑说:“宋警官,你不是一直想逮捕我吗?你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去死吧,人渣!”宋朗的内心充满怒火,扣下扳机,即便在这个时候,警校的训练仍旧体现在他的下意识中,他的第一枪打中了周笑的肩膀。
没有第二枪,那是最后一颗子弹。
宋朗徒劳地扣着扳机,周笑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枪飞了出去,然后朝他脸上撒了一把粉末,宋朗屏住呼吸,却仍然吸入了一些,大脑顿时昏胀起来。
周笑的笑脸在视野中扭曲变形,“忘了告诉你,他俩身体里的子弹,也是从这把枪里射出来的……大神探宋朗,竟然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上司和搭档,明天报纸上的头条一定很值得期待。”
宋朗猛然醒悟,他踩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可是被药物麻醉的大脑像冻结了一般,无法思考。
他只有一个意识,自己要活着替韩洛希报仇,于是他踉跄着往外跑,尽全力走到附近的小山上,淌过一条河,这才栽倒,在冰冷的河水中躺了一个小时,才被山下的警笛声吵醒。
车开到了那间仓库前面,彭斯珏熄了火,下车。
陈实又回忆中惊醒,再次回来到这里,恍如隔世一般。
“和我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情吧!”彭斯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