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阵过后,王柯文又把问题拉回到原点:“飞哥,为什么突然不给雨荷寄信了?”
“笨啊!”我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解释道:“我打个比方,你习惯了每天早午晚听她的广播,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播了。你会怎样?”
“我……”王柯文边想边说道:“可能是有事,或者出差去了吧。”
我点点头:“嗯,这个推测很合理。那么,如果她连续两天三天不播呢?”
“这个……我会想,她会不会是生病了,或者没在机械厂了。更或者,更或者出了什么事!嘿,飞哥,你问这个干嘛。人家雨荷不是好好的么。咱能不乌鸦嘴吗?”
呵,这小子,才几天啊,就学会我那一套了。而最让我不齿的是,他竟然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比喻,我只是比喻!和你那雨荷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教训起我了,翅膀长硬了是不?行,你要是这态度,就和她当一辈子的笔友吧。”
我说完,作势倒头睡觉。
“别!”王柯文一把拉住我,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我的错,我该死。请飞哥原谅。咱都进行一半了,不能撂挑子不干吧。求飞哥继续指点。”
这家伙……我撇了撇嘴,好好的一老实孩子,咋突然变得油嘴滑舌了。难道说,是和我呆久了,被我带偏了?我晃了晃脑袋,才不会承认是我的错。但话说回来,最近王柯文真的活跃了很多,我倒是知道一些原因。
一来嘛,是成功和女神建立了联系;二来嘛,这小子自打入厂,就跟着老师傅学,没有共同语言,性格自然变得沉默懦弱。现在有我这个同龄人一起,性格变得开朗,也就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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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就原谅你了。”我哼哼了一声,抖着二郎腿道:“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你突然听不到梅雨荷广播一样。你会猜测,会怀疑,然后惶恐不安……”
我说道这些反应的时候,他一直的点头,表示说的都是事实。我满意的一笑,继续说道:“那么,梅雨荷也是一样。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隔天收到你的信,只要到了特定的时间,就会在特定的地方,拿到你的信。但如果某天突然拿不到了,刚开始她会想,可能有事耽搁。但多几次呢?她也会怀疑,会猜测,甚至会变得失落。毕竟,你是第一个给她来信,人家可是把你当做知音啊。”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王柯文一脸的不解。
我冷笑道:“因为这样能让她想你!即使不是主动想你,但脑子里还是无意识的去想,这个知音怎么不来信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生病了?出差了?没在机械厂了?这女人啊,一想起某个人起来,思绪刹都刹不住,而这种思绪又会慢慢转化为思念。这就是习惯的可怕。”
王柯文被我的表情吓得浑身一抖,从他的表情来看,对于我这样“折磨”他的女神,心中还有点小意见。但碍于我一直在他面前保持的权威性,不敢正面反驳,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怎么,心疼了?”
“额……有点。”
“哼哼,那我问你,是现在这样心疼一些呢?还是等有一天,她属于别的男人更让你心疼?”
王柯文想都没想的回答道:“不行,雨荷是我的!”
“漂亮!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我赞赏的一拍他的肩膀:“咱们这只是求爱路上的一点小策略,不会伤到你家雨荷的。等追到手了,随便你如何疼爱,你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我都没意见。”
“飞哥又说笑了。”小伙子顿时被我说得满脸通红。
我瞥了他一眼,严肃道:“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为了你的美好未来,这时候一定要狠下心肠。别怪我没提醒你,绝对不准偷偷给她寄信。到时候前功尽弃了,我不会再帮你。”
“一定,一定。”他悄悄地瞄了我一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心中冷笑,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小子,跟哥斗,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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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王柯文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没有再给梅雨荷寄信。当天下午,又到了广播时间,一直到结束,似乎都听不出梅雨荷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妥。这让王柯文很是失落,怀疑地问我:“飞哥,咱们是不是玩大了,雨荷根本就不在意我。”
“放心吧,这事需要时间去发酵,就像酒一样。相信哥,没错的!”我非常自信的回答道。为什么会那么自信,那是因为,我隐约听到,梅雨荷的话语中有一种情绪,那是意犹未尽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答案不难想象,因为今天缺少了那个知音,她有点不习惯了。
只是,傻小子没有听出来而已。
我的话没说错,有些事真是要时间来发酵的。两天过后,又到下班广播时间,梅雨荷的语气不再那么活跃了,而是有种淡淡的失落。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一次,我听得更清晰了,可惜傻小子还是没听出来。对应着梅雨荷的失落,他简直是颓废。好像一次性抽光了身上的力气一般,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不,比我见到他时还颓废。很少说话,整天失魂落魄,看书的时候也不认真了。那样子,就像块望夫石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那么贴切。
我暗暗叹息,钓鱼的反被鱼钓了,也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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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失联状态”还在持续,到第三个广播日时,连傻小子也听出不对劲了,满怀期望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嘴角一翘,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顿时赢得了他无限崇拜的目光。
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太厉害,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太单纯,信息量不发达。就拿梅雨荷来说,她的工作除了每天三次的广播,就是偶尔的厂内广播通知。其他时候,都闷在广播室里看书听音乐。
这种状态,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就变得无聊了。无聊怎么办,就想找个人说话。可是,这年头根本没有手机QQ微信,她找谁说话呢?而那些人,又有几个和她有共同语言?
就在这时候,王柯文的信来了。
这就好比一个好酒之人,刚开始还是自酌自饮,突然有个人与他同桌,喝的还是相同的酒,还能与他坐而论道,自然引为知己。但有一天,这人突然不见了,以前喜欢的酒,现在喝起来也淡而无味。
这就是梅雨荷现在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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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拍了拍王柯文的肩膀:
“恭喜你,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