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身子向后移了几分,袖子中的手紧了紧,不由不动声色地凝眸看向温寰。
后者神色清清淡淡地,不见愠色,妙华不由多看了半晌,想看出些温寰别的情绪来。
温寰这是认了“知绿被绿”……不过这倒是侧面印证自己原先的推断——
温寰,这位温家的嫡长子,不全然站在崇辉一方,亦不希望温家与崇辉“亲上加亲”,温寰对于温家的态度都值得妙华再细细探究些……
妙华有这一层推断,是基于温寰微有些“扑朔迷离”的身世和在温家略显“尴尬”的处境——
六年前,温家先家主及其夫人遭逢意外猝然辞世,徒留下尚在锦都的独子温寰,若依宗法,当由他成为温家下一任家主的。
但是,温寰自知年纪尚轻,拙于能力,难以担此重任,便主动放弃了继任,推举德高望重的叔父继任这家主之位……
当然这点还是有争议的,妙华听过坊间流传的诸多种说法,除却上述说法,也有说彼时温寰是势单力薄,迫于叔父的威压,被迫放弃继位的。
还有说温寰本就无这方面志向,乐得这般的。
更有甚者,扬言温寰并非温家子,而是养子,而这种说法,则又引出诸多有关于温寰身世的揣测……
妙华不禁有些感怀,说来自己初见温寰时,就是在他父母的出殡日,他脸色骇人些倒也能理解了,何况他终是为自己取来了水。
其实细细说来,她与温寰的经历倒有几分相似……
思绪收回,虽说妙华心中早有盘算,但现下却仍是隐隐有种被人反摆了一道的不祥预感……
“县主,可看够了。”温寰好整以暇出声道。
“额……”妙华心思百转,因暂无法断明温寰的态度和立场,又想将自己从被动的局面中脱离出来,话语不由有些跳脱,眸光清澈,“不够,左相大人丰姿俊貌,再怎么看都是不够的。”
或是平日同哥哥相处练的,妙华对于这些话倒是信手拈来,这般虽不太矜持,但索性也暂抛了去。
“……”温寰看着眼前姣好妙丽的女子,默了一下,才干巴巴吐了几个字,眸色有些复杂,“县主,这是要使美人计吗?”
“咳咳,非也非也。”妙华觉得耳朵被烫了般,连忙否认。
温寰不会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吧?这可就误会大发了,温寰是当之无愧的“美色”不假,但自己实在未生旁的心思,刚刚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自己可没有真的要一直看下去的意思……
虽说以婚约为媒,对于拉拢温寰,如走捷径,但妙华并不愿、也不会走这条捷径……
妙华越想越偏,丝毫未意识到温寰说的美人计是她于温寰是“美色”,但不论如何,两人最终的落脚点却是“殊途同归”,都落在“婚约”这一筹码上。
“左相大人独美,独美……”妙华找补了几句,打着哈哈道,“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本县主做不来的。”
“可本相觉得,这并非是乱点鸳鸯谱之事,”温寰眸光有那么一瞬的灼热,转瞬便恢复如常,他自知有些失控了,但这般任性一回似乎也无不可,他太想、太想、想了好久了……“县主不必急着拒绝,可以权衡利弊后再做决定。”
妙华都不由怔了下,“婚约”一事,只考虑利弊,多少太过计量了……
“左相大人,在你眼中,‘婚约’是由利弊决定的?”妙华神色有些僵。
温寰未正面回答妙华的质问,而是避重就轻道:“古往今来,皇家、世家、官家抑或是商贾之流,门当户对之俗,究其根本,不皆是以利之一字以蔽之?”
“……”话是这么说没错,妙华心如明镜,可心却如被什么束着般,百般不愿,与‘婚约’二字联系在一起的名字呼之欲出,她不能说出那名字,可已心如磐石。
“这些与本县主无关。”妙华终是坚定的表了态,复又真诚地看向温寰,“既是利益相交,非是结姻不可,我们尽可谈些别的。夫妻且有大难临头各自飞、同床而异梦的,单纯的利益联盟或许更加可靠,左相大人,可愿当本县主的盟友呢?”
温寰无所谓地笑了笑,微抿了口茶水,眸中光却失了大半:“那就要看县主还有哪些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