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黎自是得不到酒鬼的回复的,半晌默念多遍拂尘诀平复自己的内息,轻声对阿柘道:“阿柘,我们走吧。”
阿柘压着疑惑并未多问,但穿过巷子快到家的时候仍是补充了句:“姐姐,曹大叔酒醒了或许可以和姐姐好好聊聊的。”
暮黎闻言应道:“嗯,阿柘说的对。”
“是阿柘回来了?”院内传来沧桑持重的女声。
“阿婆!是阿柘回来了,阿柘还带回来了通医术的姐姐给阿妹看病!”
“这样,还不快将人迎进来好生招待着。”
“嗯嗯,姐姐快请进。”
四方的院子一片整洁,中庭有一粲然的桃树,粗壮的枝干笼罩着大半院子。桃树下端坐着一老妇人,满头银发被木簪盘起,面容甚善,穿着粗糙的布衣,浑身却散发着与之不符的气质。
其旁正用火煎着药,老妇人看见暮黎,微怔了下神,不过很快便掩了下去,搁下蒲扇,温和地道:“姑娘,请。”向暮黎示意了下身侧隔着药炉的蒲团,又看向阿柘,后者立马会意。
暮黎朝着老妇走去,欠身行礼后方才坐下。
“鄙舍简陋,有劳姑娘前来了。”
“前辈言重了,是晚辈暮黎不请自来还望前辈多担待。”暮黎谦卑有礼地应道,微微垂着眸眼,言罢便不再多言,静静等着老妇人……
半晌风扶桃花落,洒落一地艳色。
老妇人才开口道:“三年过的可真快啊……不知暮姑娘,想从老身这里知道些什么?”
“晚辈想知道——所失的记忆。还望前辈能应允晚辈的请求,作为交换,晚辈愿达成前辈的三个要求,并附上元灵丹为谢礼。”暮黎随即便取出元灵丹给老妇人。
老妇人长叹,眼底藏着深深的无奈与哀恸,终是接过丹药:“暮姑娘,知道一切又能何如?或许不过是大梦一场空,徒添烦恼罢了,姑娘何不就此放下……”
暮黎将头垂得更低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行礼道:“晚辈多谢前辈的好意,但晚辈必须知道这些,也绝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还望前辈应允!”
老妇人微有些激动,这礼……不禁心里推算万千步,奈何每一条路皆是无解……
暮黎并未意识到自己行这礼有何不妥,其实暮黎都不记得这礼从哪里识得又应什么场合对着何人行了,只是此时此刻觉得应是如此……
老妇人神色凝重地看向暮黎,终究还是……
“阿柘。”老妇人淡淡唤道。
阿柘自内间走出,端着案几走上前。
案几上摆着红绳、一盛着浆液的白瓷杯、一琉璃灯盏以及一把银白的匕首。
“暮姑娘,请将左手置于案前。”
老妇人手划咒符将红绳系于暮黎左手腕上,红绳系上后便与暮黎手上的手链嵌为一体,自暮黎有意识起便有的剔透的珠子串联其间。
老妇人语重心长道:“稍后老身会破开时空结界,将姑娘的魂牵入其中。姑娘会附于自己曾经的身体上,以当局者的身份再经历一番往事。只是姑娘在界中现下的记忆会受到限制,故只会当自己是个彻底的当局之人,待姑娘找回遗失的记忆后只需要让这把银白匕首见姑娘的血即可出结界。”
老妇人凝眸看了暮黎半晌复道:“暮姑娘,既是记忆,皆已过去,不可改变,姑娘万不可执迷其中,不知归途。”
暮黎闻言微微抬眸仰视着老妇人道:“晚辈定当铭记前辈的嘱托,何况,晚辈知道自己的所求。”
暮黎看向匕首,微有些恍神:“晚辈用了三年才走到前辈这,不会再迷途的。我只是,想追寻自己要的真相。”
暮黎拿起匕首,眸底暗光流动,不带一丝犹豫将之纳入灵识。灵识与法器融合的过程很难令人忍受,暮黎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手握成拳青筋喷张明显,好在,这个过程并不长。期间老妇人和阿柘有些担心,暮黎抿着干涸的唇摆摆右手示意自己无碍。
完成融合后老妇人便让暮黎饮下浆液:“暮姑娘,请。”
浆液入喉,初觉清甜,待饮完后劲儿却很足,暮黎意识有些涣散。
在老妇人点琉璃灯打开结界时,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忽远忽近,似真似幻:“我能坚定地感受到万千细微里藏着的痕迹,它们都不断告诉我,我坚守的、我以为的都在不断接近真实。这便是我一路追寻的意义。”
她也听到了老妇人渐远渐无的声音:“暮姑娘,循着如栩珠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