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时行动?”副使请示道。
“……再等等。”时闻右手紧按住剑,声音沉沉,目光凌冽,端的一派稳重模样。
而实际上,每等一息一瞬都令他心思难安,但是,他已应允过小姐的,未得信号,不可提前行动。
“是,将军。”
……
青衣婢女将妙华扶到床榻旁,便行礼道:“大人且先在此处歇歇,奴这就去请御医。”
“嗯……”妙华攥着手,指间划着掌心,维持着还算清醒的意识。
“吱——呀——”青衣婢女退出屋,阖上这微有些陈旧的房门。
屋内装设简单,除却床铺、坐榻,也就孤零的几个柜匣和一梳妆台,窗外只见层层叠叠的假山。
不多时,屋外脚步声渐近,妙华紧了紧呼吸,摸向袖中短刃。
崇辉?!!怎么来的是他……妙华委实有些惊怔,强稳住心神,罢,且看看崇辉想做什么。
“唔?城主?”妙华茫然出声,又看向青衣婢女,“你请的御医呢?”
“下去吧。”崇辉没给青衣婢女回话的机会,直接道。
“是。”青衣婢女用余光飞速瞥了眼妙华便移开视线,急忙退了出去。
“要什么御医啊?”崇辉看着半倚在榻上因为药效自然露出迷离动人之态的妙华,语调抑制不住地暴露自己的心思,“我不是来了吗……”
“……城主什么意思?”妙华闻言愣怔,心底荒唐的猜想即将得到印证……
“别叫吾城主了,依你以前小时候那般,唤吾叔父,就挺好的。”崇辉微有些魔怔一字一句道。
——“你敢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你还不了的,就让你女儿来代你还。”
两年前崇辉恶狠狠的话语犹绕耳畔,令妙华心生恶寒。
“妙华不敢逾矩。筵席应是已经开始了,妙华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礼数不周之处改日定上门赔礼。”妙华冷漠道,挣扎着起身,但头晕沉得紧,踉跄着倒回床榻上。
妙华面染嫣红,双眸微有些迷离,浑身发烫,薄汗已透轻衣,一股难以抑制的燥热感自丹田蔓延开来,身体本能的反应都在清晰地告诉她中的到底是何种药。
“婧儿……你终是我的!”崇辉看着床榻上娇俏动人的妙华,毫不掩饰眼底的欲望,跨步上前走来,温柔而又痴迷地呢喃着。
“城主请自重!!”妙华知道崇辉是将自己当成母上了,这个疯子,“你看清楚了,我是妙华!!”
“不~”崇辉执拗道,“你就是婧儿,我的婧儿!”
崇辉情绪激动,言罢就朝妙华扑来,不由抗拒粗暴地拽住妙华的玉臂,强行将妙华拽入自己怀中:“婧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你放开!我不是!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妙华浑身发软,挣脱不得,话语却仍是清晰有力,摔碎手腕的翡翠镯子,砸出清脆的声响。
崇辉闻言微顿,似是被刺激了,突然更疯狂地拽紧妙华,抬手就要掌掴她,但手尚在半空,便被飞镖刺中,鲜血淋漓,只余高亢的呼痛声,但另一只拽住妙华的手仍未放下,还将妙华往里间遮掩了几分……
这点,妙华微有些惊,在危险来时崇辉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自己,准确地说,是护住他心中的婧儿……
但不过几息间,崇辉便被时闻制服,而后者强忍住杀意,才只将前者击晕。
“小姐,还好吗?”时闻满眼心疼,在床前半蹲下身来,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道。
妙华本能地靠向时闻,能闻到对方身上浅浅好闻的梅香,小脑瓜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时闻的脖颈,好凉好舒服。
“不好。哥哥,我一点都不好。”妙华没有强撑,声音带着哑意,眼眶泛着红,双手环上时闻的背,比起身体上的难受,她心中更不好受——
她虽事先已知道到清莲乡君会对自己动手,可使些腌臜手段害自己失清白倒也好解。她只需将计就计,届时将清莲乡君卷入中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其自作自受便是。
可来人竟是崇辉啊!!
妙华心里闪过一丝悲凉,即使有家仇在前,她仍是不解向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堂姐为何要这般折辱自己,暗叹,终究是她自欺欺人了?原以为上辈间的恩怨不至于在他们这辈延续,可现下恍然回看,他们这一辈怕是早有积怨……
“小姐,”缨绯按照计划带来清莲乡君,待一过来,便见这偏院有过打斗痕迹,房内间没有意料中的“奸夫”,反而是倒在一旁的崇辉城主,“计划有变?”
“嗯……”妙华眸眼微有些凝重地看了几眼尚处于昏迷中的清莲乡君,“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至于不相干的外人,不必惊动了。”
家丑不可外扬,遑论这般丑事。崇辉和清莲不讲脸面,妙华终究不想因他们的糊涂执迷让家族蒙羞。
说到底,锦都民风虽较九零大陆其他地域开放,女子地位相对较高,贵胄高官们做些出格的迷乱事倒也是常有。“女子失节”虽会遭人诟病,但也不算重事,而锦都重宗族观念,男女在宗族中地位相同,但辈分不可乱,宗族章法不可废,乱|伦简直就是狠狠精准地践踏在这些上面……
若是换作旁人,她或许还可以让清莲乡君自食恶果,担上失节的名声,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可现下,她不能。失节之事姑且可以定为一人之责加以堵住悠悠众口,崇辉知道如何取舍。
今日之事按原计划进行确能给崇辉予以重大打击,使其为百姓所恶,可于赖家而言,却是令整个家族蒙羞,大失民心。
“是,小姐。”缨绯颔首应道。
“缨绯,去请右相代崇辉主持这场筵席的大局,请他务必拖住温寰,”妙华声音渐弱,递给缨绯一锦囊,“以……以我的名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