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亮的篝火燃了一晚,几近黎明时分,才抖落为零零点点的小火星子。
草原上参差错落扎有很多帐篷,其中有一独属于新人的青庐。
妙华拉着哥哥同乡民们一起载歌载舞好半晌,终是来了困意,哥哥带她回青庐时,她乏得已快睁不开眼,但依稀间还是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是冷恂的。
他这次没有着玄衣,而是着了一身明亮的黄衫,同冷宥站一起,竟显得还要有少年气。
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宛若醉了般随意寒暄:“少主,阁主!一定要玩得尽兴啊。”
冷恂擦着剑的手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似乎本没有打招呼的打算,他只是颔了颔首。
冷宥正调试着弓弦,没什么好气道:“县主开心就好,我们这些‘闲人’就不劳县主挂心了。”
待妙华和时闻二人入了青庐,冷宥手一重,直接将弓弦拉断了,他微有些烦躁,神情阴郁,几近爆发。
转瞬冰冷的剑鞘抵住他的手,冷恂已站起身来,淡淡看着他:“该回去了。”
……
帐篷内布有暖炉,床榻上又是上好的锦缎毛毡,绵软而舒适。妙华起初还同时闻碎碎念了些胡话,不过少时,就入了梦乡。
红烛垂泪,凝落在烛盏上,将熄未晚,映得那未眠之人绿碧玺般的眸子愈发清明。
床侧放着海灵鲛人骨折扇压床,那对墨青玉璧合在一起时发出轻轻的“叮玲”声,就如念有回响。
黎明时分妙华便如往常般自然转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却正正好对上那漂亮的双眸。
“夫人早。”那人柔声道。
“早…啊…夫君…”妙华声音有些哑,她边说边又窝进哥哥怀里,“你都不抱我。”不是抱怨,也不是起床气,而是她无师自通的撒娇。
时闻带有薄茧的手轻轻划过妙华的面庞,并未反驳。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妙华感受着那微有些粗糙磨砺的触感,急于同眼前人分享道,“我梦到……我不是锦都的黎华县主,而是‘南’什么的郡主,我拜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门派,还拜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师尊,我收服了整整七十九个偷逃的邪祟恶妖……”
妙华抬首对上时闻,眸光灿灿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时闻将首垂得低些,贴近妙华的面额,“我夫人是最厉害的。”
……
昨日参筵的宾客今时已络绎返程。
“你啊,不成样子。”褚令仪委婉责道,“你和彴领主已为夫妻,夫妻具为一体,哪有不一同面圣的道理?”
“干娘,北无妄海又不归于南璟,我为臣去与昼觐见理所应当,可领主不是,且不论这是否会影响他在北无妄海的威信,单是我的私心……干娘您消消气。”
褚令仪无奈道:“想好怎么应付了?”
“嗯嗯,”妙华点头,又耍滑道,“有干娘在,怎么应付都好~”
……
“唔,好甜!”妙华喝着甘泉,小脑袋大半探出窗,小声道,“夫君,你过来点。”
妙华将他的面具扶正,道:“闷吗?”
时闻摇首,他道:“与昼上明夜的烟花很美,夫人下次能陪我一起赏吗?”
妙华默了下,哥哥不知她寿限将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