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夜。
“夫君,”妙华逮着时闻处理军务的空隙商量道,“我在这真的很安全,夫君当以大局为重,你就别守着我了,放心去打仗吧。”
时闻刮了刮她鼻尖,卑微受伤道:“夫人,哪有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的丈夫往那埋骨之地上赶的。”
“也不能这么说,”妙华小声低估道,这说得就像是她逼自己新婚丈夫去‘送死’一般,她哪有这么绝情……“大丈夫为国捐躯,死于战场那叫死得其所!”
“锦都不是我的国。”时闻理直气壮道。
妙华闻言直接炸毛,先发制人道:“你都嫁给我了,我的国不就是你的国!”
“噢,”时闻被骂了却笑了出来,“夫人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夫人的自然就是为夫的。”
“那你到底去、不、去!”妙华直白逼问道。
时闻不为所动,充耳不闻,任妙华软硬兼施,愣是坚决不干。
他可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协助锦都抵抗漠渚、无铄黑市的进攻,可他不计量利害关系做这么多,为的不过是眼前“张牙舞爪”的一人罢了。
最想护的人就在眼前,他若再敢放心留她一人,才是真糊涂了。
“君上,一军传来急报……”
妙华默默偷听。
“百盛门已成功收回,”那人先说了可喜的好消息,才说了更悲的坏消息,“为此一军折损近三分之一将士。君上,闵统领让属下来请示接下来是否继续……”
“沿西道,依次推进收服。”时闻沉稳道。
“是,君上!”
……
又是两两相对,妙华被看得严严实实,心叹,她确实有意支开时闻。
她想去找冷恂、冷宥,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勾连漠渚对锦都发难。
她出不去,时闻又不走。
她选择妥协。
“夫君,商量个事儿呗。”妙华三步并两步殷勤地挨在时闻旁边坐下。
轩窗半开,夜风拂过,时闻将披风给妙华搂紧了些,低声道:“夫人请讲。”
“能让我去谈和吗?”妙华自知所言多么荒唐,心虚得紧,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或者夫君陪我一起去也行……”
她这话的潜在词,无异于她自己不想活了,要是眼前人舍不得她,可以陪她一起去送死。
单是漠渚抑或无铄黑市一方来袭,都不至于使锦都出于如今这般劣势。若是能策反无铄黑市,一同抗击漠渚,此战必然会好打得多。
她本以为冷恂两兄弟被夺权了,无铄黑市已由旁的势力接管才会与漠渚结为同盟,还想着搭救一番,可白日高台远见,竟就是故人。
这犹如背刺的感觉,她真不是第一次尝了,可每一次的人都出乎她意料,令她难以接受。
但事情发生了,就得接受。
她不知无铄黑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曾扬言“排除异己”,对漠渚魔族深恶痛绝,身负使命守护化灵池的少主,怎会同漠渚握手言和,反来攻击与自己辅车相依的锦都呢?
而且,就在昨夜,还能如无事人般来参加她的婚宴,毫无异样。
必有蹊跷。
时闻侧首对上妙华澄澈的眸子,轻拧着眉头:“夫人就这么信任那位冷少主?”
妙华顿了一下,道:“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足够重的筹码。”
妙华将三年前在化灵池的事儿八分真两分假地诉与时闻,掩去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又略去了化灵池的秘辛,主要讲了正法之神的指示。
“……夫人,”时闻听完后,神色却更加深沉了,“若真是如此,你更不能去。”
“为什么?”妙华直起身来。
“冷少主既早就从神尊那里知道夫人,那么他一开始对夫人的接近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另有目的,直到夫人为赴他的约被冷阁主劫持到佹阁时,他才半遮半掩同夫人谈了这个看似‘让利’的合作,再后他带夫人去了神殿、去了化灵池,还同夫人‘推心置腹’,讲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私事,一步步取得夫人的信任。夫人就没想过,冷少主明明可以更直接地处理此事,为什么要弯弯绕绕这么一大圈呢?”
时闻几乎平静地说完,而砸到妙华头上犹如逼问。
“可是,这一切并不像安排,更像是水到渠成。”妙华说服自己道,“他确实可以一开始就同我谈合作,也可以一开始就将我困在他的地盘上。”
“但显然,在不得不处于一个战线上时,谈合作更……”
妙华正说着,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对啊,早不谈晚不谈,偏偏在他们似乎都被冷宥压制下的处境谈,那种处境下,她确实有种被推着走,除了应下几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冷少主确实使了些‘心机’骗取我的信任,可这不能推翻无铄黑市同漠渚的恩怨,只要我们利益谈拢,谈和又未尝不可?”妙华反驳道。
“是,不能证明他和漠渚早有勾连,”时闻轻点了下妙华的眉角,“但夫人,这起码能证明他对锦都有所图谋。”
妙华没话反驳。
她自诩经历颇多,稍有识人之能,可现下看来,她确实当不得赖承叡的引路人,她自己都犯了识人不清的错。
“他们还需要夫人之血供养化灵池,夫人不去,他们也会找来……”时闻眉头紧拧,不容商榷道,“以大局为重,夫人哪都不该去,待在为夫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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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于打脸和正视自己的错误,稍有不慎,老油条也能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