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曜学府。
“若叡儿知城主来看他,怕是已没了听课的心思。”温寰随手敛起垂流如帘的柳枝,待妙华走过身侧,才微落于妙华身后并排而行。
妙华看向那湖畔的红亭,梨涡浅浅,“我可不是专来看他的,我这是例行督学,当然,”妙华凝眸道,“若叡儿弟弟开小差被我逮着了,那最好自求多福。”
“嗯……”温寰轻笑应着,“我们的城主向来公私分明。”
“左相说话就是中听,额,那话怎么说来着……”妙华故意挤兑温寰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城主,”温寰无奈摇首,不禁蹙了下眉,微窘道,“都过去一个月余了,就放过臣吧。”
“哈……”妙华憋着笑声,但还是有些忍不住,主要是左相这样子实在太难见到了。
左相愈是觉得窘迫,她反而愈是觉得好笑、有趣。
选夫一事如料想的那般难有进展,暂且搁置了下来,说来还得多谢左相的推波助澜,妙华自没有亏待这位功臣,只是一想到赖老同自己竭诚夸赞左相却丝毫未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的样子,她对着眼前谦谦儒雅、一派正直的左相,就忍不住以此事说笑几句。
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过了月余,也是难为左相了。
“哈哈……下次,下次一定不再提了,哈哈……”
温寰看着面前明媚的女子,眸中难掩闪动的笑意,他情难自禁摸了摸妙华的头,“都随城主。”
不远处的亭中,有十余正襟危坐的学子在听夫子授课。
“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夫子抑扬顿挫念完此段,看向学生们道,“君子多则朝政清明,小人多则乱于社稷,修身处世,亲贤远佞方能行得长远,如上言,且来人说说,尔是如何看待君子抑或小人的?”
“夫子,”一十五六岁的少年起身行礼,待夫子颔首示意后道,“学生以为如圣人言,君子‘易事、难说、器之’,易于行事,难以取悦,秉公待人;小人‘难事、易悦、求备’,难以履职,易于取悦,求全责备。若想行正立直,当与君子相交,若与小人交之,只恐空怀抱负难以实现。学生己见,请夫子指教。”
“嗯。”夫子点了点头,拂袖示意另一少年,“尔也来说说。”
“是,夫子。”那少年瞧着尚幼,在一众少年人中更显稚气,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回道,“学生愚钝,己见浅薄,只是忽想起,圣人曾有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学生以为,君子贵在秉承道义,坚持应有的操守,而小人……”小少年顿了一下,“则是谈不上有什么修养的。”
“讲地好!”有激动的学生不禁插嘴道,看到夫子严厉的目光后,忙息了声。
“哼,尔啊,倒是直性敢言,”夫子吹须道,不置可否,“尔等回去后再好生领悟领悟,下课。”
“夫子慢走。”学生们皆起身行躬礼道。
“赖同砚,你也太敢讲了吧!”好几学生都围在那小少年桌前,“就不怕……”那插嘴的少女抬手在脖子前浮夸地比划了一下。
“去去去~”另一少女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我朝政治如此清明,这话有什么说不得的,城主也经常说啊!”
“你又见不到城主,怎知城主经常说。”她反驳道。
另一稍大的少年宝贝地取出一本市井盛传的小书册子,道:“看看啊,这上面可是详尽记载了城主的语录,确实有这句啊。”
“还真是。”她两眼放光,“林同砚,你哪弄到的啊?”
“这个嘛……”林姓少年一脸神秘,“保密。”
“嘁~别是假的~”
“不劳费心,如假店砸。”
小少年默默收好东西,乖巧问道:“林师兄,哪家店呀?我也想买。”
妙华同左相等了两刻后,就瞧见这边下课了。
这期间,妙华说是督学,也就只听了后半段,在她这里,小朋友答得还行吧。
罢,去接小朋友了。
“见过城主、左相大人。”夫子瞧见这边的两位贵人,上前行礼道。
“无须多礼,”妙华颔首,“蔺夫子辛苦了,这腿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