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恂后半句话很轻,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密谋,妙华还是不禁为他、也为自己握了把冷汗,神情微动,轻轻提醒道:“少主,不怕隔墙有耳?”
冷恂闻言竟笑了出来,一贯冷俊的面庞,在笑起来时竟会有浅浅的笑靥,银光点点衬着他的眸眼,将这明朗少年郎勾勒得那么具象。
妙华神色一僵,有什么好笑的吗?
在妙华的注视下,冷恂念了个诀,右手凌空施法,于此间结下一个禁制。
“这下,城主可放心了?”冷恂一副坦然、诚恳样。
“你刚刚、笑什么?”虽然笑起来挺好看的,但妙华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城主以为,我掌管黑市这么多年,就这么不堪一击?才几天功夫便可受缚于人?”冷恂微有些阴鸷的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之意,“那也确实够草包的……”
妙华微哽了一下,很想替被内涵到的人,不合时宜地回一句——别骂了,别骂了……
“其实吧,我是说……就算真是这样了,也不一定是……草包吧……抛开当事者本身的能力,也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才……”
“哦,抛开事实不谈,确实什么原因都说得通。”冷恂尖锐指出妙华说辞间的缺漏。
妙华微顿,她承认她抱有侥幸心理,同理心使错地方了。冷恂说的确实在理,作为一方掌权者,是最上位的那个人,在其位,谋其政,本就是最没资格甩锅找理由的人。
“什么合作?”妙华尽可能平淡道,他们还要谈合作,可不能任其拿捏了。
“无铄黑市虽在锦都境内,但自初建日起便不归属也不将归属于锦都,城主有意将温家连根拔起、顺带肃清冼鲛族丹珠竞卖之流,可显然想越过无铄黑市做到这两件事,恕我说的直白,只能是缘木求鱼,煎水作冰。”
论起渊源,锦都黑市实际上名无铄黑市,实际上与锦都是两家子。
虽然妙华早有准备,但绣中的手还是不自觉握紧了些,不得不感慨,这位少主实在是太精了,亮明了他自己的筹码且就罢了,还不忘压一下她的筹码。
知己知彼的道理,妙华自是知晓,可就目前来看,她对冷恂这方的了解远浅于冷恂对她这方的了解。
信息不对等,真是难免被压……
不过,凡事不要慌,她手上的筹码并不少。
何况,转念反推。愈是唬人,愈是能说明冷恂很有意促成这桩合作。
“我想要的无非这两件事儿,少主又想要什么?”妙华坦然道。
“排除异己。”冷恂看了眼窗外,话语间携着分侠(匪)气,“漠渚魔族敢将主意打到我的地盘上来,还敢引诱我那单纯不经事的弟弟,不剐层皮下来,休想全身而退!”
妙华不禁质疑,冷宥……单纯不经事?这多少有失偏颇。说好的公允呢!
“城主只要出力帮我对付漠渚魔族即可,而我将帮城主处理温家和丹珠之事。如何?”他语调淡淡,俨然一切在握。
……妙华终是知道这么精的少主为何会说这桩合作自己“稳赚不赔”了。
无铄黑市虽不归属于锦都,但好歹在锦都境内,且与锦都牵连甚多。简而概之就是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漠渚若真动了无铄黑市,动锦都也就也不远了。
无论冷恂帮不帮她,锦都都得守好无铄黑市。
可这样,她岂不是白捡了两个便宜——但凡冷恂不讲武德些,她可是啥好处都捞不到,还得出力。
冷恂对上妙华微有些复杂的目光,料到了眼前人心中的疑虑,“城主,这剑靠的可还舒服?”
“嗯。”妙华应道,她现在还使不上力,上半身受力全落在这剑身上,周身还留有余痛,她可不想再经历一番被捯饬的痛苦。
“我那弟弟都说我手握公允正义的利剑,城主也有认同。谈合作也讲究公正诚意,一次欺,必寡终。我也并未让利,只是有来有往,图个心安,城主不必心存疑虑。”
不愧是掌管黑市多年的人,说话行事皆是滴水不漏,妙华默默看了下自己,心叹,弗如也。
“好。”妙华接道。
冷恂话刚落下,便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撤了禁制。
“兄长,大夫请来了。”冷宥嘴角挂着浅笑,声尚未落,已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