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乡看着周卡嘴角翘起的杀意,微微一笑道:“你去给我办一件事情,办成了,我会给你解药。”
周卡瞥了一眼肖乡手里的解药淡淡的说:“若是我硬抢呢?”
肖乡嘻嘻笑道:“我劝你不要有这种想法,解药只有这一粒,我要是不小心捏开蜡丸见了空气,氧化失效……”
周卡打断他说:“时间不要太长,我还要赶回去。”
肖乡笑笑,将解药握在手里转身道:“跟我来。”
道观后面有一座山,后山有一座峡谷,二人爬上山顶,从山顶沿着一条小路来到谷底,在谷底的乱事野草中行走了约一公里,来到一处呈穹顶状的峭壁下,肖乡趟着地上半人多高的野草走到峭壁下,峭壁上爬满了藤蔓,肖乡扒拉开几根粗粗的藤蔓,藤蔓覆盖下的石壁上竟然有一串人工凿成的石窝。
肖乡朝周卡招招手,周卡趟草过去,肖乡指指上面说:“十米高度有个洞,攀藤踩着这些石窝爬上去能到洞口。”
周卡抬头看去,峭壁越往上越朝头顶覆盖过来,在十来米的地方隐隐能看见有个大裂缝,目测有两米高一米宽。
周卡问:“里面有什么?”
肖乡从怀里掏出个小木壶,壶肚有拳头粗细,一巴掌长,上面塞着个木塞。他将木壶递给周卡说:“洞的最深处有许多树根。”
说完他又掏出把锋利的小刀说:“用刀将树根划开,树根上会滴下粘稠的液体,用木壶接住,就跟割橡胶一样,接满后带出来和我交换解药。”
周卡疑惑的看看他问:“你怎么不去?”
肖乡将小刀递给周卡嘿嘿笑道:“你进不去,就没人能进去了。”
周卡问:“能告诉我原因么?”
肖乡笑笑说:“时间很紧,按我说的,将木壶装满,出来跟我交换解药。”
周卡皱眉道:“起码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危险,我好有个准备。”
肖乡想想道:“准备不准备都一个样。你还想再耽误些时间么?”
周卡盯了肖乡一眼抓住峭壁上垂下的一根藤蔓,用力拽了拽扭头问:“来得及把解药带回去?
肖乡说:“不出所料,是来得及的,明天中午前你能赶回去,或者你们在某个地方汇合,不过嘛,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回去的好,因为万一毒性发作,在众目睽睽下身体被刺穿成了刺猬,那位姑娘一定不愿意。”
肖乡的笑让周卡胸中的怒火滚滚,但也只能猛吸一口气吹灭心里的愤怒。他将木壶和小刀放进随身的腰包,开始攀爬。
肖乡说:“等等。”
说完从道袍内掏出把强光手电筒递给周卡,周卡看看他宽大的道袍问:“里面还有什么?”
肖乡不在乎的笑笑说:“你要是能出来,我给你看里面有什么?”
周卡鼻子轻轻喷出不屑,抬头看看开在峭壁上的大裂缝,已经隐在黑暗中,谷内已经夜色弥漫,虫鸣阵阵,附近草丛里不时有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此间的常驻物种对两个外来物种的窥探。
周卡摸索着踩住石头上的窝,他开始往上攀援,十米,摔下来,足以让人粉身碎骨。没任何防护措施,慢慢在黑暗中穿梭,周卡心里并不平静,他认定头顶的山洞中会有致命的危险,只是不知隐藏其中的危险是怎样的,他甚至感觉得到那里正慢慢渗出的死亡的气息,他在黑暗中慢慢接近死亡,黑暗和死亡此刻配合的天衣无缝,此刻它们的武器是恐惧!
此时的周卡心里只有桑榆巧笑盼兮的模样,他要的是活生生的桑榆鲜活的性命,恐惧已经撩拨不动他的神经。
攀上洞口的那一刻,周卡想起了他的师父对他非人般的体能训练,那时的他咬着牙流着汗,濒死的感觉让他如坠地狱。
但是现在,他真的感谢他的师父,还有那时候的自己。
攀上洞口,拿出手电筒四下照射,发现所谓的山洞只是一条大的裂缝!呈三角形,手电筒往里照去,光芒很快被黑暗吞没,洞内没有任何声响,让他放心不少,里面最好没有猛兽,比如蟒蛇类的东西还是不要碰到为好。他已经顾不及那么多,前面纵使有吃人的鬼,他也要看着自己被吃掉才会罢手。
他将手电筒向下面晃了晃,然后一手拿手电,一手握小刀,那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深吸一口气,他抬步朝洞内走去。
刚走了几米远,脚下咔吧一声,他抬脚用手电筒照射,发现脚下竟踩着一具尸骨,人的尸骨!眼前扭曲的尸骸死前一定经历过恐怖的折磨。
这些年跟孙波办案,周卡见过的死人不少,眼前的骸骨本不会让他心脏突紧,只是想到此刻眼前的尸骸也许将会成为他最终的下场。
“或许我连选择个优雅的姿势死去都不能”,周卡如此想着。
他又想到退回去,下去干掉肖乡,抢了解药。
但一秒后他仍然迈步朝洞深处走去,手电筒射向黑暗的腹地,那里突然弥漫了一股粉色的雾气,一股奇异的香味袭来,周卡立刻明白刚才脚下的骸骨为何死的如此扭曲。
此刻他想到了桑榆,她在做什么?也许会站在窗前望着夜空想着自己,而明天中午前解药不到,若桑榆肚子里的子母草真的开始往外穿刺,田铁会按照自己的意思给桑榆一个痛快的了结。
而此刻的田铁一定心急如焚,但冷的如冰的田铁,一定会将如焚的心事折叠到最小,任何人都不会看到他着急的模样,他的性格静若处子,却又动若脱兔。
此刻田铁推开门,对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的桑榆说:“走。”
桑榆扭头奇怪的笑着问:“去哪儿?”
田铁说:“山上。”
桑榆问:“山上?这么晚?”
田铁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为什么”,桑榆的好奇转为震惊。
田铁没说话,紧抿的嘴角挂着严重的事态。
桑榆此刻几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站起身来,叹口气,轻声说:“走吧。”
距离仙塘镇镇20公里的秋明山,已经被夜色缓缓围绕,远处先仙塘镇的灯火通明,将这里的夜色映衬的格外浓烈。
田铁将车停在山脚下散落的山民房屋前,上山的路陡峭,密林荒草的掩映中,弯弯窄窄的一条土路细细长长的延伸进前方的黑暗中。
空山寂寞,夜鸟哀鸣。这山,仿佛清净的一尘不染。
前方黑暗不断向后退去,黑暗吞吐出的路上两个身影孤单夜行,山很深,林很密,走走歇歇四个多小时,已经凌晨时分两人才到了一处隐蔽的建筑跟前,田铁将手电光打在破旧围墙上,石头砌成的围墙歪歪斜斜,微掩的斑驳木门静静享受着岁月的盘剥,门框上的“清风小筑”四个字倒是在岁月洗礼后残留着昔日的神秘和正气。
田铁扭头看看桑榆,桑榆点点头,田铁嘀咕道:“这鬼地方能有人么?”
话还没落,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带着风直奔田铁面部袭来。
田铁的反应出奇的迅速,那是他用生命跟猛兽长期搏斗练就的,虽然不是飞檐走壁、移星换影,但对于来自动物界的袭击,他还是能应付自如的。
田铁脸向后仰,使了个不标准的铁板桥,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铁板桥是什么,那只是他的身体本能的反应,而接下来下腰后借腰部力量的反弹,他如充满力量的弓箭一般反射进前方的黑暗,黑暗中哎呦一声惊呼,紧接着传来噗通当啷两声,接下来的惨叫让桑榆抓紧脱口而出:“田铁,那是二师兄!”
二师兄鼻青脸肿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田铁跟桑榆站在对面,桑榆满脸愧疚下难掩心里的偷笑。二师兄用湿毛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敷着,时而因疼痛咧嘴吸气,大姑娘一般扭捏作态,也许他不是故意的,而是天然如此。
田铁越想嘴角咧的越开,二师兄扫了田铁一眼,鼻孔里哼出一股愤怒,然后肿胀的眼睛挤成的缝隙里朝桑榆刺去一眼掺杂着哀怨的眼神,尖锐的嗓音夹杂着嘶哑:“桑榆,大半夜的你跑来干嘛?你想吓死我?”
桑榆忍着笑说:“对不起啊,二师兄,我们有急事找您帮忙。”
“找我帮忙?嘿嘿,真是好笑,你那情哥哥那么大本事,找我帮啥子忙呦!”二师兄一脸鄙夷,嘴角撇动间牵扯到面部肿处,不禁呲牙咧嘴,忙用毛巾捂住嘴角,动作如此扭捏,看的田铁面部肌肉一个劲牵动,就是不好意思笑出来,毕竟是二师兄,起码的尊重还是该做到。
桑榆叹口气道:“我,我中了邪术。”
二师兄停止了扭捏,抬头看去,肿起的眼睛缝里射出两道犀利的眼神,再没有什么哀婉幽怨:“什么邪术?”
桑榆不自觉的将手伸向自己的胃部说:“子母草。”
二师兄拍案而起,手攥毛巾指向桑榆,结结巴巴道:“子,子母草?怎,怎么可能?那东西已经,已经……”
桑榆用眼神向二师兄肯定了自己刚才的话,二师兄一把抓过桑榆手腕放在桌上诊脉,良久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凝眉深锁道:“确实邪气入骨,但目前外邪蛰伏,并未发作。”
桑榆说:“我服了解药。”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桑榆说:“解药该有七粒,我们只有六粒,明天中午前不服,就会发作。”
“周卡去找解药了?明天回不来?”
“是,明天不一定能回来,临走交代若是回不来,就先来找您,说您能帮我。”
二师兄嘿嘿冷笑,笑声发出又不敢咧嘴,面部跟笑声一样怪异。他近乎奸笑道:“他没给你个说服我帮你的理由?否则我凭什么?”
桑榆望着瞬间冰冷的二师兄肿胀的脸,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自然知道二师兄跟周卡之间的过节,虽然有同门之谊,但他并没有法律义务必须帮他们。
她望向田铁,田铁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开着最动人的花。他冷冷的道:“他说他可以给你看看几页文字。
“啪”的一声,二师兄拍案而起,声音更显尖锐,夹杂着激动混合的颤抖和不可思议:“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