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妙雪还想再劝周卡要相信祖国的现代医学,但琢磨着周卡应该不是脑子不灵光的人,他选择了来这里肯定有必然的道理。她转过身看着周卡严肃的说:“周大哥,你有女朋友么?”
周卡对她思维的跳跃很是错愕,奇怪的答:“有啊。”
“那她不担心你么?怎么不陪你一起来?”
“我怕她担心,所以没告诉她。”周卡如实以告。
“她连你的患病了都不知道?”苟妙雪有些不相信。周卡只是点头。
“她真幸福,好羡慕她啊。”苟妙雪望着星空像是回答又像是喃喃自语。
两人呆呆无话,只望着天上那弯清晰的残月和它身边那颗最亮的星,任微凉的夜风吹在发梢脸畔,任呼吸里满满的回忆忽明忽暗。
深山寂寥,空山寂寞,人心易碎。
秋风萧瑟,秋月朦胧,思绪万千。
“我大学时候认识的男朋友也是个华裔,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以后一定会结婚,一定会很幸福,但是毕业后他跟我说他要去英国,他觉得和我不般配,然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明白他的压力,其实若是他说他爱我,我会跟他一起到英国去,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挽留,当天就飞去了英国,我那天自己傻笑了一下午,然后高烧了三天。”
周卡望向苟妙雪,她乌黑的眼眸蒙着一层薄雾一般的月光,有种无以言表的光洁神圣。苟妙雪呆呆的望着夜空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的父母从中作梗,他们嫌他家境不好,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我,然后给我介绍了一位富豪的儿子,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我跟他们闹翻后一个人跑到内地,来到爷爷身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至少几年内不想见我的爸妈。”
苟妙雪发着小孩子一般的脾气。
周卡叹口气苦笑说:“我们同病相怜啊。”
苟妙雪转头惊奇道:“你也和女朋友分手了?”
周卡淡淡的说:“往事不堪回首,既然不堪,就不必再想,若是没有当初的那段感情,我也不会回到家乡,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所有一切。”
苟妙雪似乎对周卡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她歪着脑袋笑道:“周卡哥,快跟我讲讲,我就爱听别人的八卦。”
周卡笑了笑,也许他觉得明天的那个死亡山洞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坟墓,那时候他的尸体就只能留在那个石洞中,在那些泛着荧光的植物花丛的映射下,自己的白骨会泛着悠悠的死亡气息。
所以周卡竟然跟才认识一天的苟妙雪说起了自己从未跟谁提起的往事,那些如烟往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大学时候的周卡认识了一名别系的女孩,跟他同级不同系,吸引周卡的是女孩飘逸的长发和白皙的脸庞上那一窝装着浅醉的酒窝。
女孩欣赏周卡的温文尔雅干净阳光,两人在一起度过了整个大学时光,那时候的天空还没有经济急性增长带来的雾霾,校园的树林里,荷塘边,学校的食堂阶梯教室图书馆无不留下两人依偎的身影和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毕业的时候女孩的父母强烈要求女孩回老家,女孩的老家在南方一处著名的小商品集散地,女儿被叫回去就是想让她帮着家里打理家族生意。女孩从小乖巧,对父母百依百顺,她跟周卡说明情况,周卡只考虑了一个晚上就决定跟女孩一起去她的老家,他想既然这辈子认定是她,在哪里生活都不是问题,于是他揣着还热乎的毕业证跟她到了她的家乡,但她一直没把和周卡的事情跟父母提起,对于这点周卡开始还有些嗔怪,但终究在女友的百般温柔里随风而去,女友说时机成熟了自然会跟父母提起。
女朋友帮着父母打理家族企业,而周卡大学是个建筑学院,他专业是土木工程,因此他在女友老家找了个建筑公司,每天在工地上搞测量工作,很是辛苦。但是那时的周卡即使在能将脖子晒剥皮的烈日下,即使在能将呼吸淹没的暴雨中,也能笑的一脸灿烂,因为女朋友就是他心中的小太阳,输送给他所有的温暖和快乐。
就像所有狗血的结局,两年后,周卡存了些钱买了个金戒指准备跟女友求婚,看到求婚戒指的女友哭的很伤心,但那不是幸福的泪水,女朋友哭着跟他说家里给他介绍了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自己拗不过父母,心里很迷茫很失落,希望周卡能原谅她。
周卡什么也没说,晒得黝黑的皮肤遮住了所有的愤怒激动委屈不甘,他发抖的手点了几次香烟未果,最后叹口气问了个问题:“什么叫门当户对?”
女友揉搓着衣角说:“他家跟我家有生意来往,他家已经给我家下了一百万的聘礼。”
周卡没说什么,他倒不是害怕对方的家大业大,是女朋友的态度让他彻底绝望,他知道女朋友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
他迅速辞职回家乡,他以为伤心和距离有关,就像磁铁的引力,离得远了力量就小了,伤心就会减轻,可哪知道火车开出了几百公里,他却躲在火车的厕所里哭得伤心欲绝。
一年后周卡在老家开了个土特产店,他的归来让一个人很高兴,那就是桑榆,桑榆从小就立志要嫁给周卡,听闻周卡在大学谈了女朋友,桑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差点没能参加高考,等到上了大学的桑榆听说周卡从女朋友的家乡失落而归一蹶不振,她反而高兴地专门请了假从大学赶回老家来看望周卡,而且向学校里一干追求她的男孩子们宣布她有男朋友了。
毕业后她毫不犹豫的回到家乡,那时候周卡开了个土特产店,桑榆就开了个卖纪念品的小店,她没什么大的追求也没有大的志向,仿佛从很小开始,她的志向就已经扎根在周卡身上。
旅游业的春风吹遍了仙塘镇的每个角落,在一次去电影院的路上,桑榆跟周卡终于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还没从失恋中完全解脱的周卡,架不住桑榆火热的爱情,终于融化在她这么多年对他的一往情深里。
桑榆那段时间仿佛行走在云端,做什么都是快乐的,吃什么都是香喷喷的,发呆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小店的营业额也有奇异的增长,因为不论多刁难的顾客,她都会笑脸相迎。
桑榆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跟着奶奶去附近的庙里烧香,总是会悄悄的许下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他的周卡哥哥能跟她天长地久的在一起。而到了大学,她也会经常去当地的寺庙保佑家人平安,保佑自己毕业后周卡能够跟他女朋友分手,然后跟自己在一起。
没想到她还没毕业,周卡就跟女朋友分了手,让她高兴地去庙里还了好几回愿。但是当他看到周卡把自己关在家里拉着窗帘,在昏暗的房间卧床不起,消瘦黝黑的痛苦样子的时候,她每次去庙里拜佛总是会祈求佛祖把那个快乐文静的周卡给她带回来。
而现在她的所有愿望都实现了,快乐的周卡,快乐的自己,美好的日子和双方父母的无限满意。
一切都是如梦一样的美好。
一切可能其实就只是个美梦。
然而没过多久周卡的土特产店来了个熟人,那是曾经让他撕心裂肺的前女友。前女友哭着对他说她忘不了他,她老公对她不好。
周卡中了邪一样竟然要跟他前女友,那个已经离婚的女人重修旧好。桑榆哭得昏天暗地,但即使如此抓狂她也没有去质问周卡,因为她突然想起周卡其实并没有对她许诺过什么,而且她不想让周卡见到她那个样子,她有她的自尊和骄傲,她不想在别的女人面前像个留不住男人的疯婆子。
但她真的太伤心了,心被锋利无情的事实一遍遍的穿刺,流着血混着泪,他想不明白从小就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周卡怎么会舍得让自己这么伤心。
看着女儿伤心欲绝,桑榆的奶奶拉着桑榆的手说:“阿卡那娃子是被鬼迷了心窍,他现在的魂儿被那个女人攥着呢。”
桑榆问奶奶怎么办,奶奶说除非能把他的魂招回来,把他的心窍通了。
没过两天,桑榆跟一位从秋明山来镇里卖山货的采药人那里打听到清风小筑的大致所在,他听人说过,秋明山的清风小筑里住着一位异人,关于那位异人的传说并不多,传说的内容就是他曾经解救过被鬼缠身的人,也就是他有驱鬼的本领。
那么周卡是不是要被驱驱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