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卡马不停蹄,除了飞机高铁,其余的路程一概包车,用最快的速度抓紧最后的时间,他推断若是最后两颗药丸是真的,他还有三天时间。若最后两颗都是假的,那他只有一天时间!他先到了卧龙村外的卧龙湖边,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异常,紧接着他立刻赶往青林县后山的石洞。
石洞的石壁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粗大“鞭痕”历历在目,两年前在石洞里惊险的一幕一幕让他仍然能闻见当时的血腥和危险,那一下下将石壁抽的碎石飞溅的情形会突然挥过他的脑海。
在这里也并没发现任何鸭舌帽停留过的痕迹或者故意留给他的信息。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他果断订机票飞往萧慎曾经跟他提起过的老家,那个位于西南方川州省茫茫大山里的一个小山村。
赶往机场的途中,他接到田铁的电话,第五颗药丸是真的,周卡兴奋的攥紧拳头,他又可多出一天的时间。
飞机在夜里十点左右降落,孙波早给周卡在当地安排好了一辆轿车,轿车拉着周卡直奔位于川州省西北部的山区。
四个小时后,由便衣警察驾驶的汽车行驶到山脚下的一处村落旁,村子是萧慎曾经提到过的,但是萧慎的家和道观还在更深处的山里,那里群山环抱,险峻的山势成为保留自己本来面目的最大的天然屏障。
千百年来,这地方的深山里极少有人涉足,里面的原始基本属于未开封的。车已经开不进去,只能徒步而上,而徒步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走路,在面前这一座座巍峨环抱层峦叠嶂的山里,要进入其中,除了要用脚,还要用手。
悬崖峡谷急流这些都是要客服的障碍,一般人绝没有勇气更没有能力进入。但世代生活在里面的人,眼前的一道道天堑般的障碍对他们来说就是修行的方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修行是苦涩的,生活是艰辛的,走进大山是祖先的行为,走出大山是后代人的向往。
山外的世界有高楼大厦、汽车飞机,有更好的生活便利和在他们看来靠体力就能带来的相当可观的收入。他们把摆脱贫困当做自己的梦想,但太多太多的梦想破灭在山外,而更多的梦想还掩埋在山里。
虽然带着大量的装备,但在险峻陌生的崇山峻岭里一个人跋涉,穿过夜黑风高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危险系数太大,无奈之下只能等天亮找了向导再出发。
除了在交通工具上抽空睡上一觉,其余时间周卡都是在奔走,此时站在月光皎洁下的群山里,周卡只感觉睡意全无,他抬头望向远处最高的山峰,山顶怪石嶙峋的山体某些平整面映着月光闪闪发亮,山顶下那些郁郁葱葱的莽莽丛林深埋着远古的秘密,周卡就在这样的起伏连绵的思绪中等到了黎明。
他和便衣两人进村,山里人起床早,没怎么费力就打听到村长家的下落,村长见市里的警察来办事,急忙找来村里靠采药赚钱的向导老杜。
老杜忙喝掉碗里的菜粥,将自己的小孩子交给别人送到十里外的镇上上学,然后跟周卡向山里出发。
为了不节外生枝,周卡让便衣小甘在村里等他,然后跟老杜两人一起朝着萧慎所说的村子出发,老杜知道那村子的名字,两人带上攀爬的绳索和各类登山工具在崇山峻岭中开始漫长的攀爬。
山势陡峭,窄窄的山路都采取盘旋上山,再盘旋向下的走势,一上一下算是翻过一座山,萧慎老家的村子如此这般竟翻过了三四座看着就能让腿肚子抽筋的高山。
山路狭窄,有的地方湿滑难走,但总算是有条路来踩在上面,而像峡谷就需要攀着当中拉起的粗钢索吊起的滑轮滑过去,脚下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人悬挂在铁链上穿行在云雾弥漫中,周卡只感觉无尽的惊还有无尽的酸。
深山里散落的村落基本都是很久以前自然形成,山里的人们为什么要生活在这样艰苦的地方?或许知道答案的只有最开始迁往那里的人,而他们早已化作着无声无息的群山里的一捧尘埃。
或许是饥荒或许是战乱,或许是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随风起随风落,飘到哪里,哪里就成了家。
从凌晨到傍晚,萧慎的村落总算找到,周卡不敢有半分歇脚的念头,急忙从村里打听萧慎所在道观的消息,从几位老人嘴里都证实了萧慎和道观的存在,但他们对于道观位置的争论直到老杜和周卡离开仍没有停止,可见那个地方已经很久没人光顾。
老杜的体力让周卡佩服至极,周卡的身体素质已经算是非常强悍,但和常年攀山越岭的老杜比起来,竟然处于下风。周卡已经累得腿脚酸麻,脚底酸痛,腰部僵直,膝胯磨损生疼。
但为了桑榆,他知道自己会无所畏惧。进山就已经没了信号,因此他不知道最后一粒药丸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也不管若是假的,子母草需要多长时间会重新恢复活性,他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找到鸭舌帽,他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他也不敢计算时间是否来得及,他只有一个信念,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也要找到鸭舌帽,讨回解药。
终于在经验丰富的老杜的带领下,在穿过一处浩瀚的密林后终于找到了道观。道观在夕阳的的映射下焕发着古老的光辉,破败的院墙和斑驳的木门面对崇山峻岭,沐浴霞光万丈,青砖院墙围住的是悠悠岁月,木门锁住的是百年沧桑。
周卡四望无言,群山环绕,远处有瀑布奔流,右手边云雾缭绕,白云漂浮在脚下,左手边山峦秀美,古木参天,道观所在是绝佳的修炼场所,风水一说总会将人的感觉作为一个重要依据,感觉好,自然心情好,心情好自然效率高,心情舒畅必定会活的久,这也是风水的一种体现。
道馆门口是两颗老态龙钟的参天古木,树干一人高的位置磨损严重,倒像是有人在上面一遍遍重击所致,道观木门上方的廊檐之上三个红漆字早已斑驳的几无可辨,那是道观的名字。周卡依稀记得萧慎提到过道观名叫“飞龙观”。
周卡伸掌推在木门黑黝黝的门环上,木门门轴撵在石头的门槽窝内,发出吱呀吱的响声。
老杜问:“周兄弟……”
周卡回头,脸上泛着夕阳的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此鲜活,周卡白净的外表儒雅的气质此时跟道观木门合二为一,让人感觉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属于浮云微风参禅打坐,属于百年来这里的夕阳残照。
周卡笑道:“杜师傅,你先回吧,明早来这里接我。”
老杜答应着,不放心的看了周卡一眼,周卡的笑带着无法捉摸的意味,在某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周卡将要进入的不是古老破旧的两扇木门,而是要将他吞没的两重黑暗。
院内石街清亮,石街两旁古树石凳,长条香炉位于大殿之前,黑黝黝的铸铁凝重着每一丝空气,让人肃然沉淀了心事。
绕过香炉,前方大殿古朴简陋,不似著名道观般的雕栏画栋,飞檐高耸,它古朴的就似祖宗祠堂,朴实庄严。
大殿两侧各有一间配殿,配殿旁有石板路通向殿后,那里该是客房斋房等地方。
周卡深吸一口气跨了三级台阶,面对大殿木门,夕阳斜晖光线骤然抽离,四周瞬时光线昏暗,殿堂窗户上立时透过摇曳的微光,显然店内有烛火跳跃,那就表示此间有人,萧慎曾提到过他师父过世后,这里只剩他和师弟,那么现在,大殿里烛火微光里的人定是鸭舌帽!
周卡心里狂喜,立刻浑身绷紧,警惕随血液注入身体每一个角落。他伸手推门,木门吱扭一声应手而开,三盏烛火跳跃在木桌之上,烛光映在木桌上方供奉的三座天尊排位上,金色字体凝重祥和。
桌前一个蒲团上,一名道士打扮的人盘腿而坐,待周卡推门而入,他说道:“你终于来了。”
道士站起身来,宽大的青色道袍罩住他瘦削的身体,白色的绑腿黑布鞋很难将他和穿牛仔裤T恤衫的鸭舌帽联系在一起。
他转过身,没有了鸭舌帽,他的面庞看起来更加瘦弱,眉宇间难掩少年人的影子,虽然他的谈吐行事已经无限老成。
他手背在身后说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肖乡,很高兴跟所有有缘人的相遇。”
周卡没有说话,冰冷的态度表明他不关心关于他的一切,除了那粒解药。肖乡从周卡的态度里读出了他的冷漠,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嘲笑了自己的多此一举,诚然,眼前只有一个焦点,对方不想浪费时间。
肖乡将手从背后握拳伸向前方,手掌摊开,里面是一颗白色蜡丸,他嘴角习惯性的笑隐隐透着讥诮,让人感觉自己被洞彻被轻视被控制被施舍。
周卡不动声色,冷冷的眼神漠然的表情让鸭舌帽掌握主动的优越感再次受挫,只有接着说道:“我不是个不给别人机会的人,就像胖子老板,我曾几次劝她不要辱骂小青,但她不听,她只想跟我偷情。呵呵,所以,现在虽然你的朋友时间不多,但我还是要给你一次机会,但要看你的本事如何,或许要看那位美女姐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原来他骗沈玲去后山是以偷情为诱饵。周卡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外表文静瘦削,看起来柔弱平和,但是他的内心热血坚毅,实际上他的血肉之躯里有一副钢铁浇筑而成的神经网。
他嘴角泛起一丝冰冷,淡淡的说:“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