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见有人来忙热情的站起来招呼:“我就是知足常乐,活一天美一天,才不管上边限制这限制那,我打了一辈子鱼,也没人管过我,现在要服从集体安排,我才不管他们那一套,老祖宗留下来的营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能断了人活路,你说是不是?”
老郑皮肤黝黑但仍能看出两腮绯红,不知是海风吹得还是喝酒喝得。那渔民嘿嘿一笑说:“这两位先生从外地来的,来找人,有人见着你们把车停在饭馆门口了,是辆大越野车,是你的客人不?”
老郑头看看周卡说:“你是说一个大块头跟一个小姑娘?”
周卡忙点头说:“正是,正是,我们着急找他们。”
“哎呀,你们不是追债的吧?咋能逼得人家往荒岛上跑呢?要不就是逼婚的?我问他俩去奇林岛上干啥,那个大块头悄悄告诉我说是去结婚度假,靠,我还头一次听说有去那么个荒岛度假的呢,还什么结婚,那地方都是石头都是洞,还有野兽,鬼才去那地方度假。”老郑头明显酒没少喝。
周卡忙说:“不是,我们是他们的朋友,您给他们送过去的?他们没说别的么?”
老郑头点点头说:“嗯是我送过去的,他们俩找我帮忙我这人不好意思拒绝,就把他两拉过去了,明天再去接他们回来,其他他们没跟我说,我也没问,问客人太多不好,这是规矩。”
旁边的渔民笑道:“准没少给你钱吧?要不你会跑那里去?就你那条破船,没翻海里就算不错了。”
老郑头嘿嘿讪笑说:“我技术好,怕个啥,妈祖保佑我呢,我就算开条无底船也沉不了。”
周卡忙问:“他们到那里多久了?”
老郑头掏出一个老古董手机看看说:“上午九点多就走了,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六七个小时了有。”
周卡忙对他说:“老郑大哥,您能把我们也送过去么?”
旁边的渔民大哥忙说:“今天怕不行了,你看他已经喝多了,明天再去吧。”
田铁道:“那可不行,今天必须去,否则他们就危险了。”
渔民大哥说道:“今天去你们两个就有危险了,一会该起浪了。”
老郑喊道:“你们两个也去奇林岛是不是?那我送你们去,那岛附近都是漩涡,危险得紧,岛下面都是洞,水被吸进去就形成了漩涡,技术不好容易翻船的,附近这几个渔村开小船的,也就我能靠岸。”
渔民大哥骂道:“老郑,你今天喝够多的了,还想出海了你,喝完赶紧老实睡觉去,小心掉海里喂了乌龟。”
渔民老郑梗着脖子说:“你是瞧不起我?我年轻时候就一个人一条破船被风吹到对面台湾海域了,风浪大得吓人,船里都是水,我一边用盆往外掏水,一边开船,就那么着我都把船安全开了回来。你们小年轻的谁有这本事?”
“行行,你厉害还不行么,你有本事就拉着人去,看出了事情谁负责,反正我是没让你们去的,出了事别找我。”渔民大哥放弃规劝,“不过出事了你们也不会找我了,因为海上出事那就是个死。”
渔民大哥还没说完,一只鞋子就扔了过去,老郑骂道:“混小子,你的嘴巴好臭!哪天我让你爸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着另一只鞋子也飞向快速跑到院门口的渔民大哥,渔民大哥落荒而逃,临走在院门口探头说:“你们两位,我劝你们别去啊,他喝多了,那地方又危险,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说着渔民大哥逃走了,老郑捡回自己的鞋子开门见山的说:“走还是不走?”
周卡肯定的说:“走!”
“三千块!”
“可以,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
“必须马上走!”
渔民老郑将两人带到港口,上了条船体漆成蓝色的小船,船看着就很破,破旧不堪的样子让周卡和田铁直皱眉,窗头和船尾分别矗立着一根桅杆,有一根上面飘着一面红旗子,船中间是个小木头屋子里面装着柴油发动机,船头船尾和船舷上挂着好多废旧轮胎,船舱里堆着一堆粗粗的绳索和绿色的渔网。
老郑发动渔船,奔着大海深处一路驶去,看着破破烂烂不起眼的渔船开起来之后简直有点乘风破浪的感觉,在平缓的海面披荆斩棘般飞驰,时不时有海鸥在船尾盘旋,随着轰鸣的马达声翩翩飞舞,大海浩瀚无垠,远处可见一座座星斗般的小岛,更远处天水相接,天空和大海一样的蓝,让人以为大海的水就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渔船行驶一个小时后,海浪开始起伏不定,浪头一点点加大,在浩瀚的大海面前渔船就像一片孤独的落叶虽不会被淹没但它本身也是那么的孤独凄凉。
渔民老郑一脸的冷峻,自从上了船,他就跟没喝过酒一样笃定,一手扶着方向,一脚踏在船板凸起处,脸色没了那时的浮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海风吹着他浓密的掺杂着白发的头发,丝毫看不出他喝了酒,也许被海风一吹,酒气也给吹跑了。
他眼睛坚毅的望着前方,前方都是一层接一层的海浪,看得周卡和田铁眼晕,虽然两人在陆地上活蹦乱跳功夫高超,田铁还能在大山森林里称王称霸,但此时此刻两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在大海面前眼露丝丝恐惧,强忍着眩晕呕吐的感觉。
越往深处走,海浪越大,船身被海浪托举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两人极其害怕这条破破烂烂的渔船会被海浪拦腰截断。不知多了多久,在海浪交替处终于见到了一座若隐若现的小岛,渔民老郑大声喊:“抓紧了,该靠岸了!”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立刻抓紧栓缆绳的木桩上的绳索,牙关紧咬,两人刚做好准备突然船身滴溜溜打了个转,同时船身剧烈的跳动,咯吱咯吱声越发强烈,两人在巨大的惯性下东倒西歪,身体被甩的摔在船上,两手去死死攥着绳子,心里满是惊骇,没想到坐个船会如此刺激,比坐过山车不知刺激多少倍,俗话说“能山上莫下海”,大海的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探头看海面都是一个个脸盆大小的漩涡,有的漩涡竟达到大铁锅一样大小,就连一向冷静的田铁都面露惊恐大喊道:“这能行么?周卡。”
周卡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现在这话没有人能回答,也许只有渔民老郑能回答。两人翻倒在甲板上仰头看着站在那里凝眉观察漩涡和海浪动向的渔民老郑,老郑丝毫没有惊恐,只是专心驾驶着,双脚就像钉在穿上一般,纹丝不动。
此时此刻仰望并不伟岸的老郑,两人竟然觉得他的形象是那么的伟岸光辉,就像一个救世主带领着惊慌失措的教徒走向安全的彼岸。
天空乌云卷积,风越来越大,海浪渐高,时不时拍进船舱,两人身上都是水,床舱里也积了许多的海水,但渔民老郑只顾专心的开船,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干扰他控制着风雨飘摇中的小船,他紧紧握住操纵杆,突然将发动机熄火,船身被海浪一冲,船身随着漩涡飘动,船头透缓缓指向小岛,老郑一把拉开发动机,小船冲破层层海浪朝岸边冲去,紧接着又一个大浪打来船身几欲倾覆,周卡和田铁两人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经离开了船舱,但是小船就是在接近翻倒的瞬间又一下归正,在漩涡的作用下船头船尾又掉了个方向。
渔民老郑依旧使用老方法在一个大漩涡前猛的将发动机熄火,船身立刻在漩涡作用下缓缓打转,一个海浪打来船身立刻回正,渔民老郑拉开发动机一下摆脱漩涡的引力冲向海岸方向,如此反复几次,船就驶到了岸边,老郑驾驶小船冲上沙滩,田铁和周卡一直憋着没把呕吐物吐到老郑船上,船刚停稳两人就趴在船舷大吐特吐,头晕脑胀的感觉让他们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而老郑则从湿漉漉的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打开来里面是包香烟,他掏出防风打火机点燃,吸了口,凝眉望向远处汹涌的大海,仿佛一个降服了海之浪的战士骄傲又淡定。
周卡和田铁两人吐完后,周卡大口喘着气擦擦嘴问:“郑叔,这个岛每次都这么难走么?”
老郑淡定的点头说:“经常会这样,要看运气,运气好就风平浪静的,只是有几个漩涡,不过现在正是起浪的时候。”
周卡和田铁知道今天自己的运气不好,从背包里拿出水使劲漱口,田铁问:“每次上岛都这么危险?怪不得这个岛没人上呢。”
老郑笑笑说:“这风浪不算大,也没啥危险的,大渔船到这里来一下就冲过来了,什么漩涡那都不叫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