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那样夸赞老婆时,他老婆正在跟夏有才花好月圆。
夏有才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水产市场的垄断局面,他靠着自己的诚实守信,产品的新鲜,价格的低廉,很快扭转了市场的格局,也扭转了批发市场逐渐稀少的顾客。
他也会拉拢人,也会给市场管理送礼,更会给市场管理的老婆送礼。
老木和夏有才结下了梁子,据说老木曾从外面找了几个混混去恐吓夏有才,据说那天夏有才面对几个来势汹汹手拿钢管木棍的小混混轻轻吐出了几个名字,小混混们悄然退去。
据说那几个名字同时涉及本地的黑白两道。
但是对老木说:“我没有杀夏有才的动机呀!他虽然抢了我的市场,但是他也没亏待我,他还专门给我介绍几家饭店的采购,那几个采购专门喜欢低价的劣质产品,所以我这些不好的产品才能有销路。他帮了我,所以我没有杀他的动机,要说有动机的是市场2区卖螃蟹的小关,他绝对有作案嫌疑。
杜平问:“为什么?”
“他老婆跟夏有才有一腿。”
杜平看看两名队友,三人相视苦笑,已知的还没查完,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夏有才啊,几人认为其实他死也够本了。
老木说:“为了这事儿,小关把他老婆赶回老家,他曾几次跟我表示要报仇,想跟我联合起来。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干违法的事,所以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并对他进行说服教育,但是他听没听进去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要说谁有杀夏有才的心,小关绝对是其中之一。”
小关被带到了附近派出所,他很快交代了杀人事实。
他杀了自己的老婆,他编了个借口说把老婆赶回了家,实际上他把她的尸体肢解,然后一整块一整块的扔进家里打鱼骨粉的机器里打成肉酱。他半夜里偷偷把两大袋子肉酱扔到了夏有才位于市郊的养鱼池里。
也许那段时间,有人会吃到有一股奇特香味的鲫鱼或鲤鱼,那些鱼又肥又壮。
小关说他没杀夏有才,谁都知道他跟夏有才有矛盾,他要是动了手,自己肯定会被抓,他在老家的两个孩子就无依无靠了,之所以他杀了自己老婆,是因为他始终认为在奸情中,女方更可恨!
案中案,杜平还没破案就先立了一功,但是他的线索也越来越少。他准备接着去走访已知的夏有才的最后两个情人,春桃和冬雪。
可就在这时,又传来惊人的消息,迷脱河里又浮出了一具男尸,脸被剥皮,耳朵被割掉,嘴巴被缝住,两个耳朵里各插着一枚铁钉,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自从上次网了个无脸尸之后,连顺再也没去迷脱河里捕过鱼,他觉得那条河里的鱼都吃过夏有才的肉,整个河里都散着夏有才的尸臭,那条河在他眼里已经被污染。
新发现的尸体让他觉得这条河不但被污染了,还被诅咒了。
尸体是在河流的一处拐角处被河岸的芦苇缠住,然后一点点冲到岸边的,十里八村的苍蝇都赶了来,争相在尸体上挖坑产卵,它们的接班人就从腐肉里钻出来,在那片人肉乐园里尽情的钻进钻出,它们吃啊喝啊,它们不明白怎么自己的乐园对人类来说就那么恐怖。
它们不知道的是它们自己在人类眼里也同样恐怖,不单恐怖还恶心。
尸体同样冰冷,脸部同样的惨不忍睹,只不过他的脸已经被水里的鱼啃得露出了白骨。
死者年龄40岁,身高1米68,体重60公斤,尸体当天就被认出,是他老婆认出来的,她听说又有人被杀,就从别的村大老远的兴致勃勃的跑来围观热闹,结果顺便把尸体给认领了。
她无法从面孔认出他的丈夫,因为他没有脸。她认出了尸体穿着的衣服,最明显的是他的腰带内侧有个夹层,那是藏现金和银行卡的地方,为了防小偷和劫匪,那是她亲手给他缝上去的。
死者叫富贵,他老婆说富贵一周前开车去南边上水果,那边的荔枝火龙果刚刚下来一批,这两样水果去年卖断了货,利润丰厚。
去南方直接进货,比去批发市场价格便宜还新鲜,开车整日整夜的跑,用不了两三天就能返回来,由于要在当地货比三家,所以来回需要一周时间。
为了生活,劳动人民从来都不辞辛苦,但舟车劳顿多出来的那点利润其实有限,还不如贪官的一顿饭钱。
一周过去了,富贵如约回来,去的时候走的公路,回来的时候走的水路。去的时候是活的,回来的时候是死的。去的时候脸上憧憬着未来,回来的时候,连脸都没了。
这是起连环杀人案,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省市领导再一次给予了高度重视,电话打得杜平心烦意乱的。
由于对方很可能会继续作案,这给附近居民包括整个县城都造成了极大恐慌。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凶手是个屠夫,喜欢吃猪头肉,尤其是猪脸儿。
有的说凶手不是人,是一头成了精的熊,舌头一舔,整个脸就没了。
还有的说他们干了啥丢脸的事儿,所以,丢脸丢脸,脸就没了。
七七八八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两起凶案惹得人心慌慌,夜里宁静县的大街上早早就没了人影。
富贵人际关系简单,与人为善,见谁都笑脸相迎,过往也没有勾引别人老婆的习惯,他是个水果贩子,不是大款,也没有足够的资本砸向那些爱慕虚荣的女性。
他有个上高中的女儿,对父亲的死让他女儿提前放了暑假,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独自垂泪。
他老婆也没有杀人动机,而且除了爱凑热闹,爱八卦,没什么大缺点,她的长相也不足以支撑她与人通奸谋杀亲夫的假设。
富贵的小卡车开出村的时候,村口小超市有很多人跟他打过招呼,每个人都听见他说要去南南边贩水果。
但是公路上的监控录像显示富贵的车并没有开上附近的任何一条高速公路,国道上也没有发现他的卡车的影子,他没开上去往南方的路,却开上了通往地狱的路。
夏有才和富贵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一个贩鱼,一个贩水果。除了年龄差不多,其余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们一个在下古村,一个在上古村,平时并没有任何来往,凶手怎么会同时跟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有仇?
两起案件手法相同,警方决定对两起案件并案侦查。杜平决定改变一下侦查方向,他觉得夏有才的情妇的丈夫们即使有一位是杀害夏有才的凶手,也绝对没有理由去杀一个跟夏有才没任何交集的富贵。
但改变侦查方向前杜平还是对春桃和冬雪进行了走访,春桃和冬雪都是市里人,她们跟夏有才从相遇到相连的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夏有才的慷慨和他一并慷慨的金钱。
夏有才有时候会很直接,从手包里掏出一沓子百元大钞扔给她们,并且略带抱歉的说:“实在对不住,我事情太多,来不及给你买礼物,这钱你拿着,爱买啥就买啥,花完了我再给。
其实夏有才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他的情妇里没有一个是贪得无厌的主儿,从没有一个主动去跟他要钱花,她们在花着夏有才钱的时候也在心里自欺欺人的给自己解释自己不是图钱才跟了他的。但若不是因为钱,不明白她们怎么甘心跟一个没文化的鱼贩子,夏有才除了钱还有什么?有情有义?……好吧。
他从不把钱放在信封里给她们,他觉得钱是正大光明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好东西,钱不可耻,没必要藏着掖着的,那是对钱的亵渎,他之所以今天能腰缠万贯,首先因为他从不对钱亵渎,他从不掩饰自己爱钱,不会清高的视金钱如粪土,转头又用这些“粪土”换米下锅。
基本排除了情杀。
情杀是一把利剑,仇杀是一把板斧,而财杀则是一把弓弩,你不知道谁会将那支沾着尖叫的贪婪的箭射进你的胸膛。
同时重点走访的还有夏有才身边的人,包括同事,亲戚,朋友,大家都对夏有才的死表示哀悼甚至愤慨,他们认为老夏做生意本分,对朋友慷慨和善,怎么会被人杀掉,连脸都不给留下呢。
第一凶杀现场找不到,排查也没有线索,死者身上更寻不到蛛丝马迹,死因至今不明,似乎他们两个都是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阴曹地府。
案子陷入僵局,此时夏有才的老婆提供了一条线索,他说他表弟,也就是那个给他提供夏有才所有情妇资料的那个人,欠了夏有才三十万的债。
大梅子表弟叫大白子,大白子好赌,赌博一般都要有点智商,大白子是个没有智商的赌徒,若是大白子不输钱,这世界就没了天理,若是大白子不做赌徒,其他赌徒存在也没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