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田铁发现周卡不见了。
开始田铁并没在意,看着特案组的成员忙忙碌碌,准备撤离,他也开始收拾东西,他没什么包裹就一个背包,于是想起昨天的清炖羊肉,怕自己记性不好忘了细节于是找个本子把每一步都记录下来,他是真心要开个清炖羊肉馆。
孙波问周卡的去向,田铁说可能是到镇上买土特产了。但是到了晚上周卡还没露面,这下田铁有些着急了。
周卡手机一直关机,感觉有些不对劲,跟孙波商量了下,孙波把情况报告了特案组,特案组立刻决定定位周卡手机位置,但周卡的手机要么没电了要么电池已拔掉,总之无法定位!
田铁和孙波都感觉事态有些严重,特案组也都停止了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也都留下来,大家开始分析究竟怎么回事。
这案子是周卡破的,怎么偏偏周卡会失踪?难道他的失踪跟案件有什么关联?牛罗锅白天指认了现场,现在正关在县公安局,谁会报复周卡?
周卡是自己从派出所出去的无疑,绝无可能有人潜入派出所掳走了周卡,周卡的本事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田铁和孙波知道,莫念那么厉害的人物不也被周卡给收拾了么。
而且周卡在玄术有很深的造诣,虽然他从不透露他的玄术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起码他能识得龙眼,能认识七星北斗阵,说明他还是有些门道的,所以应该不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门道。
那么他究竟去哪了呢?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孙波觉得该采取点行动,他下令在所有周卡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搜寻工作,但是周卡才来一天就破了案子,他没去过别的地方,只去过牛罗锅的养殖场。
那就搜查牛罗锅的养殖场,并且在烈士陵园也安排人搜查,所有与本案有关的地点都搜索一遍。
怪事不止这些,让孙波惊恐的是,发现周卡失踪的当天下午,田铁也消失不见!周卡的心沉到了末日。
三天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任谁都知道情况不妙,周卡和田铁的相继踪迹皆无也就意味着他们身处险境,甚至有可能已经遇难。
孙波不由得想起了宝瓶县的人头木桩,周卡一头扎进白巢河的滚滚洪流之中后,也是失踪了三天。
他们调来了警犬,但是警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乎嗅不到周卡的任何气息,周卡难道没有味道?
迷脱河边高高秘密的芦苇丛里,田铁盘腿而坐,静静的盯着淙淙缓缓的河水,那是周卡说的尸体浮上来的地方,他有种预感,他仿佛看到周卡躺在水底,被一双双惨白的手拽住胳膊和腿,他无法挣扎,嘴里的气泡翻滚着上浮。
田铁看着那块黑漆漆区别于旁边水色的地方,那里时不时浮上来一两个气泡,忽悠悠的上浮,突然在水面炸开。即使太阳光再强,也看不到水底的一切,一切邪恶都隐藏在暗处,等着吞噬一切。
田铁就在岸边静静的坐着,香烟放在旁边,已经空了,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日出日落他从没合眼,红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像密密麻麻的红色蛛网,他根本不知道他坐在这里是位了什么,但是他的感觉让他生生在这里坐了三天,一动不动!
田铁给人的感觉浑身都懒洋洋的,仿佛所有的急躁都跟他绝缘,他的耐力非常惊人,等待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享受,他喜欢钓鱼,喜欢在森林里挖个坑铺上树枝,爬到树上静静等待着猎物失足,一等就是一天,奇怪的是他的腿从来不会麻。
从破晓到薄暮,从暗夜到天明,慢慢流逝的时间就像水一样从头顶缓缓而落,他享受着,沐浴着时间,他乐在其中,乐此不疲,等收获满满靠近,他总会撇撇嘴,露出胜利的笑容。
午夜的颗颗星辰下,田铁撇了撇嘴,漆黑的水底渐渐泛起气泡,气泡越来越多,一个轮廓渐渐升起,水底浮上来一具尸体!
盘腿的田铁直接箭一样一头扎入水中,将尸体拖上岸。那件白色POLO衫和青色裤子,田铁清晰熟悉,那是周卡身上的衣服,它们裹挟着周卡的尸体从水底飘了上来!
田铁急的已经怒发冲冠,他立刻单膝跪下,扶周卡卧在自己腿上,一口口的水从周卡喉咙里喷出,然后周卡被放平,田铁知道心脏复苏怎样操作,他两掌交叠在周卡心脏处按压,然后就要给周卡人工呼吸。
还没等他开始,周卡猛地呕了一下,最后一口水喷出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脸还在么?”
不论春夏秋冬,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都是她在前面跑着笑着,他跑在她的影子里,穿过春花,踏过冬雪,他眼里只有她。
他曾经想过要一直这么跑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只要她就在他前面一直笑一直笑,他的眼里有她的影子在,他就算拥有了整个世界。
夏天的桃花,冬天的飞雪,她的皮肤就是这两种颜色的混搭,他知道她是这里最漂亮的女孩,而她也认为黑黝黝的他和自己的颜色很搭配。
那时候村子北面的树林里,村子南面的池塘边,都会闪过他们嘻戏的身影,他们小学的时候,男孩子会含着嫉妒鄙夷叫他“媳妇迷”,女孩子自惭形秽的咒骂她“真不要脸”。
他们的班主任是位三十多岁的未婚女士,也知道他和她亲密的如胶似漆,她没有刻意的拆分他们的快乐,相反她经常痴痴的羡慕着他们,同时悲凉着自己。
他们是邻居,上学他就去她家等她,坐在小板凳上,她的妈妈给她编着粗粗的辫子,她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冲他傻傻的笑。
她的妈妈是下乡青年,跟本村的村民结婚后就再也没回过城市里,她放弃了回城,她觉得她该为自己的爱负责,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对女儿。
妈妈是那么漂亮,她遗传了妈妈的漂亮和爸爸的憨厚,她比妈妈还要漂亮,五官大方而精致,眉梢眼角时时含着醉人的笑。她是那么单纯,单纯到谁对她好,她就觉得该用所有去回报。
他们一起上小学,又一起上初中,初中的时候,她不停的收到一个男孩子送给她的礼物,有时候是带两个小球的蝴蝶结,有时候是两根漂亮的红绸带,而更多的时候他会给她买冰激凌,因为她很喜欢冰激凌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凉凉的,但她从来都不会收他的礼物,而送礼物的人总是将东西强塞给她,然后跑掉。
给她送礼物的孩子叫夏有才,他能在没有父母支援的情况下,弄来好多零花钱,他是大伙眼中的能人。
自从上了初中,夏有才看见了她,泛滥的情丝开始疯狂的抽拔,情欲的花朵绽放在他望向她的刹那,早熟的他对她痴迷不已,一直沉迷,一直爱,一直到死。
夏有才向每个同学宣布他的女朋友就是她,她傻傻的并不知什么是女朋友,夏有才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懵懂的点头,她只知道他对她好,她该报答他。
她扭头看见咬着嘴唇孤单离去的他,他叫郑重,他一度认为他会是她未来的丈夫,而她永远是他美丽的新娘。
她看到他的迷茫和孤单,她隐隐明白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她开始躲避夏有才,但是夏有才是那么的坚持,他的毅力和韧劲跟他的个性一样与众不同,那是支撑他日后事业发达的两根最坚实的支柱。
夏有才不管那一切,他只知道给自己喜欢的人送礼物是多么天经地义,他不求什么回报,回报是要看对方的心思,而我对你好,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每到生日他都会给她送上生日礼物,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在那个生日礼物还没那么流行的农村,他的生日礼物曾经让她心里粘满了幸福的蜜糖,她曾经想夏有才跟郑重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她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但是她也知道,两个人里,她只能选择一个,她曾经渴望他们两个都在自己身边宠她爱她,但是她的奢望终于没有实现,郑重在一次郑重和夏有才的争斗之后要她做出选择,她踌躇了一会,知道这是一项单选题,她选择了郑重。
不久夏有才辍学了,他深深认为钱才是自己这辈子首先要拥有很多的东西,他认为钱能够为他买到一切,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风花雪月,还有她的感情。
她和郑重上完了初中,又一直念完了高中,高考失利的两人回到了村里,他背着包裹出去打工,她选择在家里等待他的归来,因为他出门前说过让她等,等他发了财,一定回来风风光光的娶她。
寒暑交替,他每隔半年会回家一趟,而每一次重整行囊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生离死别。夏有才那几年正是风生水起的的时候,在县城的水产市场稳稳扎根,并迅速扩大。
他忘不了初中的女朋友,虽然那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但那毕竟是他的初恋,他趁郑重出门在外,开始用他的厚脸皮和鼓鼓的皮夹子对她展开攻势。
但是她知道她这一辈子是属于郑重的,他穷追猛打,她躲躲闪闪,他持之以恒,她寸步不让,他不顾一切,她避而不见。
他失败了,败给了远在他乡的郑重,他的皮夹子政策也失败了,败给了纯洁的爱情,他忽然觉得还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他把这些东西统统叫做爱情。
从那时起他惧怕爱情,惧怕爱情曾经带给他的伤害,他心灰意冷,娶了曾经窈窕的大梅子,因为大梅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梅”字。
大梅子叫秋梅,而她叫艳梅!
结婚后他眼睁睁看着大梅子的脸和身体迅速膨胀起来,他寻找到让大梅子膨胀的东西就是那些大鱼大肉,还有高热量的零食,她欲壑难填的食欲让他们的夫妻感情背道而驰。